一顿饭没吃完,歌已经踏了四五首,碗也摔了七八个。
当又有一人站起来开始踏歌时,孙全友转头,貌似跟右手边头目不经意地闲聊。
“他们唱得都不如你的那个手下。”
“大当家,那人叫牛角。”
“我怎么听说牛角带了个生人进寨子,前几天还往牢里塞了一个。”
这头目连忙回:“是他的结义兄弟,牛角想拉他入伙。这人家中兄弟六人都差不多成年了,搞不好全能带上山。”
土匪的组织架构跟现代的传销团伙有点像。
谁发展的下线多,谁就容易升上去。
宋江当年要不是把那么多兄弟先后送上水泊梁山,他后来能那么容易继承晁盖的位子吗?
土匪们也很卷滴,他们总是各找门路发展下线,壮大自己的势力。
都有一种不管别人死活的上进心。
“你安排就好,但要小心些。”
王头领点头称是。
“我已让人喊牛角过来了,等下让这小子给大当家踏首歌,他嗓子可好了。”
孙全友没再言语,看不出喜怒。
坐他旁边的光头就是二当家。
二当家是这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相貌英武。
其古铜色的面皮上,五官棱角如有刀刻。
浓密的一字眉下凤眼狭长,鼻梁挺直如峰,嘴唇单薄,脸上最大的表情就是没表情。
他身穿一件泥色宽腰阔袖、圆领方襟的僧袍,脚下蹬着一双芒履。
这人即便落了草,仍然每天坚持吃素,吃人都只吃植物人。
桌子上的各种肉类,他一口没动,只是不停地喝酒,无愧于他醉人的名字——
江小白。
空腹喝酒最易上头,此刻他脸颊绯红,眼神也开始涣散。
“还是剑南道的酒好啊,可惜上次只劫了几坛,阿弥陀佛,其余的全打碎了。”
“我要多敲两天的木鱼,才能赎清浪费的罪孽。”
这个头上油光锃亮的悍匪,酷爱打佛语,醉时更甚。
孙全友微微皱眉:“不是让坑饪给二当家准备几盘素食吗,怎么还没上?”(坑饪,厨子)
最边上的肖头领站起身,恭顺道:“我这就去催。”
牛角进来聚义堂,后撅屁股前叉手,对众头目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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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当家,小的特来献艺。”
他顶头上司王头领看见连忙催促:“怎么这么慢,牛角,快,给我们来上一段。”
所谓踏歌,其实就是以脚打节拍,边舞边歌。
踏歌形式并不拘泥,可以众人拉手而歌,一起联欢,也可以独唱。
牛角先是独唱了一首他老家渝州的民歌《竹枝词》。
众山匪们对婉约派的词调有点欣赏不来,凡响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