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弦安回答:“像。”
都像了,那是不是多少得有点赏。反正这顿饭吃得旁人是没法看的,眼睛会很痛,倘若被啃了一半的喜饼在天有灵,可能也会反思自己为什么明明已经满肚子糖了,与这一对小情侣比起来,竟还不够一半甜。
两人你一勺我一勺吃得精细,山下村子里的流水席,则是另一番的景象,就连向来喜欢凑热闹的高林,也被吵得有些头昏脑涨了,妇人们抱在怀中的小孩简直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唢呐,扯起嗓子尖叫时,魂都裂开。
程素月、阿宁与常小秋去看过老寿星后,出门就见高林身前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于是立刻齐刷刷地默契站定,佯装聊天,实则耳朵一个个恨不能张成铜盆大——
高林年轻有为,又生得仪表堂堂,除了嘴碎没其他大毛病,所以不管是在西北还是在西南,都算婚恋抢手货,这回亦不例外。妙龄少女同他聊了没两句,妙龄少女的哥哥与奶奶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围拢,全家同上阵,先是吹嘘了一番骁王殿下,然后又东问西问,将话题拐带到了人生大事方面,后来见高林想跑,就又扯回了骁王殿下,总之聊得是有谋有略,横竖不肯放人走,若要强走,老奶奶当场叫唤心口疼。
程素月:“噗!”
高林敷衍敷得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这半个月的份额,对方还要拉扯他进屋喝茶。关键时刻,幸亏梁戍与柳弦安及时出现,而骁王殿下在没表情时,还是比较能唬人的,他皱眉问:“那三个人怎么回事?”
程素月笑道:“正给我哥说媒呢,说了整整一刻钟,结果被王爷吓跑了。”
高林将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妹妹赶走,对梁戍叫苦:“王爷,太可怕了,真的,硬说我喝了村里的酒,就得当村里的女婿,不当就是不负责,来来回回喋喋不休,人贩子也没这么能绑。”
柳弦安同情地递给他一枚润喉糖。
嗓子都哑了,看来话是真没少说。
西南的确是有抢亲婚俗的,高林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变成了谁家的新郎官,于是席也不吃了,拍马回去陪苦宥一道吃大锅饭。他在面对少女本人时巴不得生出八条腿跑,现在少女没了,自己倒嘚瑟起来,感慨万分地自我吹嘘,你是没见到,哥哥我这值钱的行情,啧啧啧。
苦宥不胜其烦:“滚!”
骂完就站起来,溜得飞快。
高林伸手,但没有来得及抓住一片云彩,暗道你这个被狗撵的奔跑速度,我看瞎不瞎影响也不大。
整个十面谷都借着寿宴,好好在这个春天庆祝了一番。鬼童子的威胁已除,但在更广袤的西南大陆上,邪教仍如顽疾一般难以去除,所以在短暂的放松后,众人便又投入了新一轮的忙碌中。
阿宁端来一盘芡实糕,问:“公子在写什么?”
“没什么,随便划拉两笔。”
柳弦安放下狼毫,“我是在想十面谷入口那面巨大的石壁,上面记载着村民们的先祖,就是踏云而下,能自如进入毒瘴而不受影响,会不会与密林中那个神秘部族有点关系?”
“有可能吧,但王爷不是说不必打扰他们吗?”
“是不必打扰,所以我也只是自己想想。”
柳弦安洗干净手,自己取了块点心,掰开与阿宁一道分着吃,又道:“等会你也分一些给其他人吧,尤其是程姑娘,厨师做得实在是太多了。”
胖大叔自从进了营,就没歇过,怀揣着对丰厚工钱的珍惜,以及对骁王殿下的仰慕,简直将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天天汤品点心换着来,柳弦安吃得嘴不见歇,晚上歇息时趴在床上问:“我最近胖了吗?”
梁戍摸着成亲前不该摸的地方,手感上佳,心满意足地答:“胖了正好,我给他赏。”
柳弦安:“……”
算了,靠自己吧。
于是将点心七碟子八碗地往外送。这天阿宁又是拎着食盒东跑西跑,先去了高林的住处,结果没人,又去了程素月的院子,将头伸进门:“程姑娘,你在忙吗?我来给你送一碗红豆沙。”
“快进来坐。”
程素月将手里的筐放在桌上,“我找衣服呢,活见鬼,死活找不到。”
衣服是高林的,袖子破了个洞,扔了可惜,就交给程素月帮忙补。阿宁听得比较震惊,当然不是震惊衣裳会丢,而是震惊原来程姑娘还会补衣服这种精细活!当然,他没有把这份震惊表现出来,只是猜测:“会不会被野物叼走筑巢了?”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
总不会是贼溜进军营,就为了偷一件破衣裳。程素月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找了,你还要去给谁送点心吗?”
“剩了一碗,我去问问大公子与苦统领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