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君謇微闭了眸子。
沈苾芃缓缓走了出来,返身将门关好,君謇听着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张开了眼眸,那抹粉红留在了门外,门内的也许只有孤寂。
“平安!”君謇揉着眉心,显得有点儿疲累。
平安至从随着君謇征战南诏后,曾经数次生死关头守在世子爷的身边,自己也立了不小的战功。本来可以单独立出门户去,但是他却愿意留在世子爷的身边伺候。本来是家生子儿奴才,护着主子平安也是他的职责。只是世子爷同新晋的少夫人弄成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却是让他与郁夏的事儿变得有些难办起来。
“世子爷?”平安从战场中下来后,倒是平添了几分稳重。
“查了竹园那边的情形了吗?”君謇的指尖轻点在了黄杨木桌子的棱角上。
“最近倒是没有太大的动静,欧阳先生果然料事如神,二爷那边的几个暗影子都歇下了。看来三殿下最近在宫中……”
君謇抬起了手臂,制止了平安的话头。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君骞同她走的是不是很近?”君謇扬起了下巴看着门口的方向。
平安一时间哑然,这个倒真的难说,若是说是,那岂不是给姨少奶奶套上了一个不守妇德的罪名?郁夏若是知道了自己乱嚼舌根子还不杀了他?不,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的便是再也不理会他。可是若回答不是吧?二爷同姨少奶奶的事儿早已经传遍了府中上下。尤其是二爷拼了命冲进着了火的梅亭中要救姨少奶奶那一出子。
这倒是难住了他,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唯独这件事儿瞒过了世子爷。不过依着世子爷的精明,即便他平安不说这个话儿,他也兴许能悟出些不对头来。想到此处,平安不禁有点儿埋怨起那个他一直尊敬的姨少奶奶。在这府中,她再怎么也不能同二爷有什么纠葛啊?这让世子爷怎么做人呢?
平安的支支吾吾令君謇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一贯的温婉也化了几许戾气出来。他拇指间的翠玉扳指重重磕在桌角上。散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随即开口道:“他如今是管着西城的戍守将官,又封了飞虎将军,早就应该自立门户了。”
平安神情一凛,看来世子爷要拿二爷开刀了,这第一步莫非是要将二爷赶出侯府去吗?
“平安你去西城那块儿跑一趟,拣一处地界儿略大的园子,稍稍修葺一下且候着。他一个庶子而已。你修葺的时候也不要遵守什么规矩,按照平常从三品的府邸修了便罢。”
君謇的话坐实了他要动君骞的想法,但是这条道怕是有些难走。二爷在侯府中的势力根深蒂固,想要将他撵出去谈何容易?
靖安侯府派出的马车依着世子爷的吩咐并没有去飞云阁,而是直接到了君謇为沈苾芃买下的那处宅子。马车拐进了弓弦胡同,停在了一处院子门口。
随行的宋妈妈打起了帘子,她鹅蛋型的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自己当初跟着这个姨少奶奶去了梅亭的时候,没少觉得委屈。以为此生没有出头之日了。没曾想这姨少奶奶真的是个本事人,硬是坐了这正室夫人,而且都用的梅亭的人。想必自己这一番必定跟着要飞黄腾达了,言语之间又加了十二分的恭敬。
“少夫人请!”她打开了帘子,反正也不差这几天,提前喊了出来有什么关系。
沈苾芃不排斥宋妈妈这样的恭敬,她缓缓下了车,抬眸看去却猛地愣住了。弓弦胡同的这处房子竟然是之前沈家在京城的产业,上一次沈家出了事,这处产业早已经被宫里面封了。怎么会到了君骞的手里,又转给了她?
她猛然间想起了欧阳云阔,不会是他吧?这诺大的京城中,能让九殿下恭敬的待为上宾也只有他了,欧阳世家同沈家又是世交,欧阳家的人个个宅心仁厚,想必对沈家的那份旧情还是念着的。想到此处心头不禁一热,缓缓向前走去。
院门洞开,看起来很精干的管家,伶俐的丫头分别立在外面,后面站着的是各房用度的粗使婆子。一个个低眉顺眼,恭敬异常,许是世子爷有交代,加上这位新晋的少夫人传言中手段犀利,自是带着几分惧怕。
沈苾芃随着前面带路的管家直接走进了二门的正厅,重新修缮过了,一切都是华丽的紧,带着靖安侯府的些许风格。其实沈苾芃更喜欢之前沈府的做派,现如今书香气更淡薄了些。
一边的赵管事是君謇这一次临时提拔起来的,辅助张管家管理府中事宜,最是君謇得力的人。他早已经看出来了,这侯府怕是要变天了,对着沈苾芃极尽巴结,弓着身未言三分笑。
“回禀少夫人,这处院子依着世子爷的吩咐设了嫣红,绿袖,绛紫,兰心四个大丫鬟,梅芯,竹叶,桂芳,水芝四个二等丫头,还有芳菲,桃艳二十几个三等丫头,十来个粗使婆子,算上宋妈妈两个管事嬷嬷,只是这管家世子爷说事体重大还得夫人您亲自选。护院的家丁等具是世子爷从侯府中拨了过来,一应打杂事务世子爷也安排好了。”
“嗯,知道了,”沈苾芃抿了口茶,威严的扫视了一眼面前黑压压的站着的一片人,沉默不语。
人群中也是安静压抑至极,一个个垂着头也不知道这新的少夫人是怎么个意思?不叫人散了,也不说话,正厅的空气陡然凝重起来。
半盏冰片儿喝过后,沈苾芃放下了茶盏,咔的一声,震碎了屋子里的宁静。她抬起眼眸缓缓开口道:“我这里头的规矩,进门容易出门难,既来了就预备着老死在我这里。”
沈苾芃屈下一根手指头接着说道:“我吩咐差事历来只交待一遍,没有听清当面问。差事办的走了样儿,没有宽恕没有第二次悔过。这是一。第二,人人知我秉性刻薄,甚至也有背地里说我狠辣绝情的也有之。”
平日里几个喜欢嚼碎嘴的丫头们脸色早已经苍白了,她们却是在背后说沈氏凉薄毒辣。
“你们得敬重我这秉性。我讲究一句话,辜恩负主的事再小我也难容。不欺主,无心犯过,再大的事我也不究。听明白了吗?”
“是!”齐刷刷的一片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