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月光从天穹上洒落下来,照在鬼手那一只看不见的手上。就照亮了他手中提着的东西。
——那是一具完整的白骨,从头颅到脚趾,惨白中隐隐带着铁青色,随着鬼手的晃动,便在冷风中轻轻摇曳起来。
那一瞬间,隔着金铁化的血肉。苦行僧全身骨骼便已经被他尽数掏出,不少一根!
“十年前,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手很快。”
迎着那些呆滞的眼神还有惨白的面孔,鬼手轻声呢喃:“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已经变成了这么快。”
十年之前。鬼手的技艺绝世,至今,依旧天下无双!
随着五指的松开,惨白的骨骼落地,砸在地上,声音清脆,宛如一串白骨风铃。
这是压垮琴弦的最后一根稻草——崩!
人群中,忽然又咆哮的声音响起,已经快要疯掉的男人举起自己的刀,冲向鬼手,当头斩落!
人潮扰动,院本的平衡被打破了,那群药效渐渐发作,已经迷失了理智的人闻到血味,便发了狂。
咆哮和嘶吼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人群吞没了鬼手的身影。
十分钟之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几十年来,甘露院头一次如此静谧和安详,宛如一个坟墓,充满着死亡的寂静。
唯一站着的人已经被血染红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点燃了自己的烟斗,深吸了一口,吐出了袅袅的青烟。
烟草中夹杂着的药粉被点燃了,随着烟雾涌入肺腑,扩散开来,就压下了伤口上传来的阵痛。
就在他的肩头、胸口、背后,双腿之上,乃至头颅,鲜血淋漓。有些血是敌人的,也有一些血是他的。
“毕竟是老了啊。”
鬼手轻声叹息,痛得皱起眉头,夜露深重,上了年纪之后的风湿又开始犯了,刚才在躲闪一把匕首的时候,腰也闪了,已经疼的走不动路了啊。
是老了啊,干嘛不服老呢?
他心里有些懊恼: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干嘛要学屠夫那个家伙跑到敌人的老窝里玩血洗全家的路数?
又不是谁都像是屠夫那个怪物一样,不论怎么杀都杀不死……
他轻声叹息,抬起被血染红的眉毛,环顾四周。
“——尸罗逸多?你还在在么?”
寂静里,无人回应,阴影中,尸罗逸多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几乎快要窒息了。他悄无声息的踉跄地后退,可是跌倒在了台阶上,就瘫软不起。
“我看到你了,麻烦你稍等一下,在那儿别动。”
鬼手看到了他,眼神就亮起来了,缓慢地挪着脚步,向着他走去。
在他的右手之处,依旧空无一物,只有空空荡荡的袖管。
可血将那一只无形的右手染红了,令它显露出了狰狞变化的形体,宛如一个噩梦在现实中的投影,幻化出了种种地狱的倒影。
那一定是死亡凝结成实质的样子吧?
究竟是多精湛的杀人技艺,才能触碰到这么可怕的境界呢?
尸罗逸多呆滞地看着鬼手渐渐逼近,眼神绝望。可到最后,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中,却浮现了一丝解脱。
“嘿嘿;原来报应在今天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