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宋弈百无聊赖的和祝士林聊天,“你那老泰山对为官之道越来越炉火纯青,他这一病,祭台建造中纷纷扰扰的纠葛,就和他没有关系了。”说完,很认同的点点头,又望了眼坐在上首的夏阁老。
祝士林脸一红,想辩驳几句,可私心却里是认可宋弈的看法,但他不能和宋弈一起说自己老丈人的坏话,只好打岔:“大皇子八十随军的事,工部的钱大人下午已经点头了,还亲自写了封奏折表彰大皇子的孝心,你说,圣上会有何反应?”
“工部人不够,能调动人手的地方甚多,再不济西山还有那么多吃闲饭的。大皇子只怕忠心表不成,还落了个亟不可待的名声,得不偿失啊。”宋弈放了茶盅,祝士林听着眉头紧拧,担忧的道,“储君之事实不该拖着,也不知圣意到底如何。”说完,叹了口气。
宋弈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婆子小厮进来上菜,祝士林也打了话头亲自给夏阁老和几位大人斟酒,等他斟了一圈回来,就发现原来坐在位子的宋弈不见了,他微微一愣喊来服侍的小厮问道:“宋大人呢。”
“大约去官房了。”小厮回道,“他说不用人随着,自己去了。”
宋弈来过几次,祝士林也不担心他会迷路,便不再问陪着夏阁老说话。
花厅后面,宋弈站在幼清面前,借着月光打量着她,周芳跪在地上满头的冷汗,爷怎么也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开恩,只怕是……
“宋大人。”幼清指着周芳道,“你是觉得你的手下个个身怀绝技,料定我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就让她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我?”她说着一顿,凤眸中满是怒火,“您是将我当无知的三岁小儿,由着您哄骗不成,竟然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宋弈施施然望着幼清,仿佛在欣赏她的满面怒容似的。
周芳却骇的不轻,方小姐可真是不知者无畏,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用这样的语气和爷说话,若是爷生气了……她忙开口解释道:“是我自作主张,我们爷根本就不知道,方小姐,您相信我。”
幼清根本不看周芳,就盯着宋弈:“这些事我都记着,来日方长!”说完,拂袖而去。
藏在暗处的江泰都捏了一把汗。
方小姐可真是脾气火爆,什么都敢说啊,他不由想起来方小姐做的事,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出手将卢恩充抢走了,让主子不得不撇开手中的事专程去一趟通州,还费了他们身边人的时间去找卢恩充,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主子也要启程去巩昌了,被她这么出其不意的一阵搅合,现在连去巩昌的事也延后了。
周芳和戴望舒守护不利,她们出手挽回局面,包括将路大勇打了,在江湖上那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来是为了向主子表态度,她们虽失误可在极力补救,二来也是为了报复,人家欺负到你的头上,难道你还能被动挨打不成调教贞观。
这是规矩,若是以前莫说路大勇只是重伤,只怕尸首都被丢在荒山野岭了,还容得他回来报信求助?!
爷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他们身边人也就跟着学着。
可是,这件事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爷本来要亲自坐镇通州,却不料半路得知方小姐在土地庙避雨,戴望舒紧追过去后,就临时改了计划也去了破庙,依当时赶车的洪正回来所言,主子不但绑了戴望舒,还和方小姐客客气气的。
路大勇的事也是如此,爷从方小姐口中得知后,就让他去查,还费了戴望舒的功夫,虽说他们不差人,可再养一个戴望舒这样功夫不错又机灵的女子并不容易,说废就废了。
他现在也弄不清楚爷到底什么意思,若是嫌方小姐碍事,想个法子把她收拾了不就成了,就算碍于薛大人的面子,找个好的婚事做通薛大人的工作,把方小姐远嫁了也可以啊……
虽说方小姐聪明,做事也有章法,大约要费点功夫和时间,只要爷有心,也不是难事。
总之,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江泰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些话他是一句也不敢说出来。
周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弈,宋弈负手而立,风扬起衣袍他面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神色,周芳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去才好。
“十日!”宋弈云淡风轻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望着周芳淡然的道,“还有九日,去吧!”话落转身,闲庭漫步似的朝薛府的花厅走去。
周芳闻言,猛然抬起头来,惊愕的望着宋弈的背影。
爷说什么,还有九日?是让她继续来求方小姐吗。
方小姐这态度,摆明了不可能答应啊,她要方小姐原谅她并且留她在自己身边,这比登天还要难啊。
周芳恍惚生出一种羡慕戴望舒的感觉来,虽没了武功,可也不用陷入这种明知不可为无路可走的境地。
她苦恼的站在空旷的后院里,望着渐行渐远的宋弈发呆。
“你好自为之。”江泰拍了拍周芳的肩膀,又轻声在周芳耳边嘀咕了一句,“我瞧着,爷约莫是和方小姐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