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士林刚关了宴席室的门,就发现影壁那边站了一个人,他惊了一跳又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他一动不动的静默看着……
“搬的差不多了。”那个人影走了出来,“再去把我们的东西搬过来压在上头,别叫人看见了!”
祝士林愣住,这是大嫂的声音。
子夜时分,大嫂不睡觉在做什么?即便是收拾东西也不必要夜里不睡觉赶着时间,他没有多想喊了声:“大嫂!”
祝大奶奶惊的跳了起来:“二……二叔。”她回头看看停在门口的马车,提着裙子飞快的往祝士林这边走,企图将他拦回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听到声音,出来看看。”祝士林指了指门口,问道,“您这是做什么,东西可以明早再收拾,不用这么着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常妈妈带着另外一个婆子从后院抬着一个箱笼出来。
祝士林奇怪的看着她们。
祝大奶奶收拾出的行礼都堆在暖阁里面,后院并没有她们的东西。
常妈妈和婆子和也看到了他,怔怔的抬着箱子站在院子里,又慌乱又不知所措!
祝士林皱眉,转目朝祝大奶奶看去,祝大奶奶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在嗓子眼跳动,她干干的笑着飞快的想着措辞,可她总是比不过祝士林的聪明,不等他说话祝士林已经想到了什么,带着怒气大步朝常妈妈那边走了过去。
常妈妈朝后退了一步。
祝士林停在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把箱子打开!”常妈妈摇着头,求救的朝祝大奶奶看去,祝大奶奶紧跟着赶过来,“二叔,你这是做什么!”
祝士林不理他们,亲自上前察看,见箱子的搭扣上了锁,他眯着眼睛望着祝大奶奶:“大嫂,我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是我和娘的一些衣裳什么的。”祝大奶奶心急如焚,她没有想到祝士林会出来,现在正好对面撞上,她要怎么解释这件事,祝士林那么聪明,普通的谎言根本说服不了他。
其实不用说服,祝士林认识祝大奶奶不是一天两天,他只当现在家里的日子过好了,不缺钱花,她的行事作风和以前也不相同,没有想到……祝士林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望着祝大奶奶,问道:“大嫂,你随我来。”话落,转身往院子的另外一边去。
祝大奶奶朝常妈妈打着手势,自己跟着祝士林走了几步,祝士林停下来回头看着祝大奶奶,一字一句道:“大嫂,箱子里的东西,是不是思琴的陪嫁?”
“不……不是。”祝大奶奶摆着手,“他二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思琴的东西是思琴的,我拿她东西做什么。”
祝士林紧紧攥着拳头,因为羞愧他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着站在祝大奶奶面前,他怎么能相信,他不可能相信,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的东西收拾好正堆在暖阁里,她即便要搬东西也不可能从后院搬出来……
难怪今晚突然要亲自下厨做饭,还请了一家人吃饭,开了三桌喝了那么多的酒,他以为祝大奶奶真的只是临别不舍,没有想到……他朝祝大奶奶冷笑了一声,大步朝后院走去36计。
祝大奶奶跳着脚的朝常妈妈打首饰,常妈妈立刻放了箱子喊道:“老爷……”上去要拦着祝士林。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祝士林压抑着喝道:“滚!”他转过身来,指着祝大奶奶一字一句道,“大嫂,您知道不知道您在做什么,今晚您若是将这些东西搬走,明天思琴知道了,我便是一头撞死在她面前,也抹不去我这一生的耻辱。”又道,“您到底想做什么,想做什么!”
祝大奶奶是知道,祝士林是真的生气了,她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指着箱子结结巴巴的道:“二叔,你怎么能冤枉人你,我怎么说也是你大嫂,你这样太叫我寒心了。”
冤枉,是不是冤枉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的很,祝士林实在懒得和祝大奶奶说话,嫌恶的道:“您把东西送回去,立刻,马上!”说着目光阴冷的盯着常妈妈,常妈妈有些害怕的弯腰去抬箱子,祝大奶奶心里却觉得不能白忙了这一趟,就拦着常妈妈,和祝士林胶着不下,“我为什么要送回去,就算我拿了她的东西又怎么样,我们是一家人,她的东西不就是你的,我作为大嫂,拿你一点东西难道也不可以。”
这是拿?这是偷,是抢!祝士林被气笑了,反而说不出话来,祝大奶奶就接着道:“你当年要不是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我这么多年在祝家吃了多少的苦,原指望你飞黄腾达我们能沾点光,现在倒好,我们不但没有沾到光,来趟京城还被你赶回去,你让我如何不心寒。”又道,“这些东西不是我为自己拿的,我是在给你做面子,我和娘空手回去,乡亲们知道了会怎么看,还以为你在京城过的多落魄呢,我带了这些回去,那就是我们祝家的脸面啊!”
“不要再说了。”祝士林无力的摆着手,“趁着大家不知道,趁着思琴没有察觉,你们把东西送回去,我也只当没有看见,等天一亮就送你们出城!”
祝大奶奶暗怒指着祝士林道:“祝休德,枉费娘骂你的时候我还替你说好话!一个媳妇你都压制不了,你还算不算男人!”祝士林撇过头去,飞快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强势的上前,自常妈妈和婆子手里夺过箱子,他发了狠一般,头一回将这么沉的箱子抱着就往后院去。
祝大奶奶跺脚着,可又不敢真的和祝士林争执,若是将家里人的都吵醒了,她就真的白忙活了一趟!
他追过去,祝士林停下来,一双眼睛血红的看着祝大奶奶,咬牙切齿的道:“我祝休德无用,可也是个男人,我这一生便是穷死,也不可能去动思琴的嫁妆,你们若敢打这个主意,休要怪我与你们翻脸无情!”话落大步走着。
箱子很沉,里头是他们挑拣的贵重的东西,塞了整个箱子,常妈妈和婆子两个人抬着都觉得吃力,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祝士林呢,他走了几步便有些吃力,可依旧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后头挪!
祝大奶奶被祝士林的话惊在当场,和常妈妈对视一眼,常妈妈劝着道:“大奶奶,算了吧,这样闹下去又是一顿难看!”她也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光彩,可是太太让她跟着老太太,大奶奶回去,她已经没有了选择……
祝大奶奶气怒不已,上前照着常妈妈的脸上就抽了一耳光:“没用过的老货,留着你做什么用!”说着,拂袖往祝老太太房里去,她忙活了一个晚上,又是做饭又是灌酒的,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祝士林都说那样的话了,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走,现在必须走!
可转念一想,那天宋大人说的写信和高县令的事情还没有落实,姨太太那边也没有点头,这个事儿要怎么办,原本她还指望祝士林帮忙,现在闹成这样祝士林肯定也不愿意帮她们了。
这是大事,不落实了她这趟就真的是白来了,心里转了几遍可她就是想不出对策来,就在这时祝老太太从房里走了出来:“老大媳妇!”又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娘!”祝大奶奶愤愤不平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边,祝老太太闻言皱眉道,“走,我们去找休德!”
宴席室中,薛思琴静静的躺在罗汉床,春银从外面悄无声息的进来,薛思琴望着她,春银就道:“太太,她们真是太过分,幸好老爷看到了,要不然那箱子东西就真的搬走了。”又道,“里头有一个装着您首饰的妆奁匣子,一只前朝的春瓶,一对玉狮子,两只金葫芦……”她零零总总的说了一遍,越说越气愤,“奴婢真恨不得去报官才好。”
薛思琴拍了拍她的手,道:“若是要把事情闹大,我们又何必忍到今天,我有许多法子,能让她们灰溜溜的离开,但是我们不能亲自动手。只要我和老爷还是一天的夫妻,只要我们还想好好过日子,我什么都不能做,不但不能做还要劝着他……”一时痛快谁都会,可痛快过后呢,她和祝士林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她们拿不走的。”薛思琴淡淡的道,“你去看看,腾哥是不是已经不在房里了。”当她是傻子不成,便是东西搬上车,她也会让她们乖乖的送回来。
春银一愣飞快的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脸色很难看的回来,点着头道:“大少爷真的不在房里,他什么时候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