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雪是被古怪的虫鸣鸟啼给吵醒的。
她意识尚且不清醒时就微微皱起眉,左右辗转后终于勉强睁开眼。
眼前是朦胧的天光。
这光是从头顶建筑四方的天井落下,笼罩在一旁绿意盎然的古树,连带着周围也蒙上玉石一般的绿意。
等等,古树?
江折雪有些茫然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巨大的回字楼阁顶层。
这间楼阁四四方方,虽然位于顶楼,上方的空间仍然十分宽敞,粗略目测也有十几米的挑高。
江折雪表情茫然地抬起头,目光随着光束向上,原本要看向穹顶的天井。
她忽然对上了一尊巨大的佛像。
这尊佛像过于庞大,以至于她刚才只把它当成古树依附的岩石,实际上,整座楼阁就是围绕着这座巨大的佛像建造。
江折雪半趴在楼阁地板,正对佛像的一只半睁的左眼。
佛像微垂着双目,似是慈悲,嘴角却微微带笑,祂的脸庞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亦正亦邪。
这冲击感过于剧烈。
人类对过于庞大的东西总是有天然的畏惧,那是对力量最原始和粗粝的想象。
她不过是神明面前渺小的尘埃。
“这里是……北川家?”江折雪喃喃道。
她努力从地上爬起,依靠着楼阁的栏杆勉强走了几步。
从高往低处看,大佛的半身都埋藏在楼阁里,古树盘根错节地依附着佛像生长,最后在弥陀的脸庞展开一片迷雾般的绿荫。
树依佛陀,叶含慈悲。
“你倒是找了一个好地方。”江折雪轻声对这棵树说。
她凝视着佛陀半是慈悲半是嘲讽的面庞,静默良久,随后转身查看周围情况。
楼阁上基本没有多余的物品,只在正对佛像的地方设置了一张供桌。
桌上点了一只四脚香炉,袅袅的白烟直直向上。
宣郁家供奉的神龛也会点上香炉,郑晚江家点的是线香,所以她也已经熟悉这种淡淡的香火气息。
北川泽野说要把她带回日本,现在却不见他人。
郑晚月呢?郑晚月也被关在这里吗?
江折雪心中焦急,脸上的表情仍然冷静,她绕着这回字形的楼阁慢慢走了一圈,最后确定这里不再有第二个人。
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和郑晚月分开?
郑晚月又会被关在哪里?
想起宗先生之前对郑晚月的行为,江折雪慢慢沉下来脸。
他们一开始就冲着郑晚月来,结合之前郑晚西所说的,她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他们要把曾经对郑晚西做过的事情,又一次施加在郑晚月身上。
“我可去你们的二姑姥爷。”江折雪轻轻说。
真是一群靠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的杂碎玩意。
她靠着栏杆又一次往下俯视,楼阁下方一片黑暗,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尽管无法估计具体高度,从面前这尊佛像来看,这座阁楼的高度也不会低于六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