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气息和滚烫的热意被一起抛弃在身后,她拼尽全力撞开定佛寺的大门,扑面而来雨水的寒意和湿润。
对现在的江折雪来说,水便是最大的救赎。
她把郑晚月的一只胳膊顺着自己的脖子架在肩上,另一只手用力抱着她的腰。
此时,肾上腺素的作用开始消退,她感觉自己的每一块骨骼和肌肉都在尖锐地疼痛。
她的肺部吸入了大量刺激性气体,视线眩晕,脚步虚浮。
哪怕是这样,江折雪仍然坚定地拖拽着郑晚月,一步一步朝着远离定佛寺的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她和宗一合走在这条水上小径。
离开时,她和郑晚月也走在这条水上小径。
此时已是夜色降临,雨水倾斜,落在池塘荷叶间便是一片叮咚的声响。
江折雪看不见茫茫水面上的景象,她的意识也无法支撑她看清。
她只感觉自己机械地拖拽着郑晚月向前,身后传来某种不祥的声响,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持续闷响。
现在的整座定佛寺就是一个巨大的炸弹,只有穿过水面的对岸才是安全。
江折雪抹去脸上模糊视线的雨水,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智商和运气都消耗在了今晚。
她的确知道郑晚月在哪里。
靠的是那串出现在宣郁的笔记本,以及郑晚西写在玻璃窗上的数字——“17、24、47”。
当得知这里有五十四间房间时,江折雪就应该反应过来。
乔庭之的珠串有整整五十四颗。
五十四颗念珠,正代表着菩萨修行过程的五十四阶位,即十心、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四善根因地……
17、24、47,对应的分别是五十四阶中的“不退住”、“无尽地”、“远行地”。
当年的寺庙中,郑晚西的房间和宣郁的房间上都有一块小小的铭牌,上面分别写着“远行地”和“无尽地”。
他们都是献给佛陀的祭品,而现在的郑晚月是第三个祭品。
那便只剩下17,“不退住”。
江折雪在第三层的第三个房间顺利找到了郑晚月。
她被放置在透明的冰棺之上,一袭血红的嫁衣,意识昏昏沉沉。
江折雪把她拉下来,顺便一脚踢翻那尊冰棺。
冰棺里放着那具存放了多年的尸体,正是郑晚西冥婚的“新郎”。
“见鬼去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江折雪低声骂道,随后拖拽着昏迷不醒的郑晚月朝地上走去。
她们现在的确顺利逃离了定佛寺。
火焰和死亡被抛掷身后,小径四周的石刻雕像注视着她们步履艰辛地朝对岸走去。
被抛下的不止是那些,死去的人也不止是宗一合和“新郎”。
可她现在不能让自己继续想,不然她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往前。
终于,在江折雪感觉自己的手脚快要没有知觉之时,她们终于抵达了河对岸。
她再也没有力气可以支撑,两人便一起栽倒在雨地,靠着一点草坪和植被勉强缓冲。
恰好此时身后传来一声爆响。
江折雪一愣,随后扭头向后看去。
隔着湖泊,隔着重重的雨幕,整座燃烧的定佛寺在黑暗中如此耀眼光彩,仿佛它燃烧在宇宙的中央。
世界寂静而黑暗,只有它热烈的燃烧着。
在江折雪漆黑的眼瞳中,燃烧的定佛寺倒映在湖水中,仿佛一朵巨大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