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再度受到惊吓的老妪,从怀里掏出铜板来,一枚枚扔在了地上。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枚。
“两清。”
夜晚,之前是酒肆的小院里,消散了许久的热闹人声重新出现了。
前厅条桌上,众人围坐一团,李遗从后院不停端来吃食,烧鸡、炖鱼、炖肉、白馒头,当然还有不再是光可鉴人的浓稠面粥。
五个孩童眼睛都直了,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却没有一人动筷子。
最后端上一盘炒菜,李遗放下卷起的袖子,笑呵呵地张罗着:“愣着干嘛,吃啊!”
李遗斥重资招呼的这一桌子大菜,没有别的用意,就是为了弥补这些天来对家里人的亏欠,能想到的,最实际的还是昏天黑地地吃它一顿!
直到在李遗的催促下双婶儿动了一筷子,几名孩子才开始往嘴里塞起来。
小双自始至终还保持着个女孩子的模样,大双等人却是一点不顾形象,吃到兴起甚至扔掉筷子用手往嘴里塞,甚至小默也迅速融入,一点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没几下这几个孩子就一个个被噎得翻白眼。
李遗忙着一个个给他们顺气,虽然自己顾不得吃一口,忙的手忙脚乱,李遗脸上却始终挂着压抑不住的笑容。
这几个月来,每天都在梦想今日的场面,终于让他切切实实地发生了,如何能够不让他兴奋。
双婶儿趁着昏黄的灯光看着前后忙碌的李遗,忍不住又湿了眼眶,招呼着李遗坐下,细细端详着李遗血痂狰狞的左手,又察觉到他身上露出的点点乌青,默默垂泪不已。
“孩子,苦了你了。”
李遗强行将眼泪憋回去安慰道:“婶儿,不哭,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再也不用哭了。”
屋内正是一片和谐安乐其乐融融的模样时。
柳盛却突然从后院走进,手里提着一串油纸包和两个酒坛子:“哟,今天菜不错呀。”
又对李遗打趣道:“你小子不够意思,也不叫一声。”
李遗接过他带来的东西,油纸包里是一根油汪汪的卤肘子。
他冲后院嚷道:“陆大人,怎么不进来?你不是最爱翻我家后墙的吗?”
陆鑫笑嘻嘻地走进来,道:“没想到,你小子还能活着回来。”
柳盛点点头:“不但回来了,变化也是出乎意料地大。”
李遗将脱骨肘子的肉细细分好,给几个孩子分出一大半,取过几只碗倒上酒,招呼二人落座。
柳盛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不过这小子不客气的样子倒是比离开时那副见谁都面热心冷的模样讨喜的多。
李遗兴致到了,也不讲客气,率先干掉了一碗,痛快地长出一口气道:“出去绕了一个大圈,再见到每一位旧相识,按捺不住地想接近。”
柳盛和陆鑫对视一眼,瞥见少年身上那掩饰不住的一身伤,默默碰了一个,有些事情,虽然很好奇,但还是不要问的好。
酒过几轮,李遗打开了话匣子:“你什么时候升官做县尉啦?”
柳盛点点头道:“就是你消失没几天,豫州都督亲临管城,我们这里县令本就空缺,姚都督就让翟县尉顶了缺,翟县令又推了我做县尉。那田正本是势在必得的,但是姚都督点了头,也算我捡了便宜吧。”
陆鑫立马非常狗腿地接话道:“不算捡便宜啊,实至名归。”
众人哈哈大笑。
一夜不谈正事,只是喝酒吃肉漫无边际地闲聊,李遗感觉从未有过如此尽兴潇洒的夜晚。
一日清晨,李遗从宿醉中醒来,双婶儿带着几个孩子回后院睡了,柳盛陆鑫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正痛快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收拾狼藉的时候。
一个沙哑的嗓音在角落里响起:“你凭什么一家团圆?”
李遗立马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黄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