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这次还能如先前那般,自己告状,娘亲护短,爹爹认输,可这次却不同往昔。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爹爹这是让你戒骄戒躁,好好读书。你如今会背会写,可却不知道这背的写的其中深意是什么,那说白了就是照本宣科,没有自己的见解。”窈娘说着话就舀了一碗甜汤递给沈谦,而后才摸了摸沈復的头道:“可你爹爹在你这个年纪时,不仅能写诗还能作赋写文章,早就是江南出类拔萃的神童了,他那时可没有像你这般自满。”
沈谦一口甜汤梗在喉咙,宠溺地看着窈娘。
“神童?”沈復喃喃道,好像大家都是说他聪慧,从没有人说他是神童。
紧握着手上的狼豪,使劲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儿子也要和爹爹一样。”
夫妻两个背着儿子,眼神对视,笑里也带着旁人看不明白的深意。
夜里风静,沈復念叨着民富君富入了梦乡,沈谦这才回了自己院子。
瞧着窈娘在窗下看话本,伸手就将写满了爱恨情仇的本子抽出,看着上头写的西厢记,笑道:“娘子若是喜欢这些悱恻缠绵,不如为夫来教你?”
床幔落下,屋里留着一盏烛火映照,照着身旁的妻子甚是妩媚。
沈谦喉咙滚了滚,而后如江南烟雨般,细细密密将化不开的情意,深深落下。
五、风筝
寒来暑往,沈谦与窈娘相守相伴。春游湖观山景,夏摇扇听风竹下纳凉,秋向晚庭院话短长,冬夜暖炉听雪落无痕。
偶尔闲暇,沈谦带着窈娘游历大川山野,仰观飞云过天,形态万状,又见湖中波光如练,夫妻二人,倒也自得其乐。
弘德十五年,沈復八岁,拉着三岁的妹妹沈琳琅在院子里放风筝。
春末夏初,最是惬意,沈谦誊录完古籍,这才去院中陪窈娘弹琴。
“这些年也不知你怎么教的。”窈娘弹了半阙阳春,见沈谦过来,这就停了手。
沈谦坐到她身旁,将蕉叶摆正,而后复弹了窈娘方才的曲调,待一曲毕才道:“娘子觉得如何?”
自然是好,窈娘看着他低眉抚琴,竟然久久不能回神,方才的话更是半句也没听进耳朵里。
瞧着她这般,沈谦伸手扶在她腰间,而后轻揉这才让窈娘醒过神,看着沈谦眼里的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夫君弹琴甚是悦耳。。。。。。”
沈谦靠着她又近了一些,故作好奇问道:“娘子是被琴声吸引,还是被……为夫吸引了?”
窈娘看着院里一双儿女正在嬉戏玩闹,低声啐道:“怎这般不正经,你瞧瞧人家青松如今多沉稳。”
这话沈谦是认的,青松那小子自从和鸳儿成婚后,倒是愈发稳重了,如今在城外五军营做百户,举止也像模像样。
“娘子这话偏颇,你去问问旁人,哪个会说我不沉稳?”
“你最沉稳了,天下第一沉稳人。”
这话里却好似在说他轻浮浪荡,沈谦笑而不语。
窈娘见他挑眉,又是勾引自己的模样,忙起身去不欲理他,上前抱住一双儿女,道:“这一头的汗,快去把脸擦干净。”
沈復笑着答好,将风筝线仔细交给窈娘,而后就要牵着妹妹去擦脸。
沈琳琅奶声奶气捏着窈娘的手腕:“娘亲再把风筝放高一些好不好。”
“好,琳琅乖。”
见窈娘脆生生的答应,兄妹二人这才放心离去。
谁知窈娘只想着将风筝放高些,这线放的快,风一吹来,风筝就坠了下来,眼看着要挂在树枝上去。
沈谦借力跃上,而后将风筝握在手中,再落定窈娘面前,高举着风筝道:“娘子可想为夫帮你将这风筝放上去。”
他躬身侧着头,窈娘没好气地打在他的腰间,而后朱唇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沈復拉着妹妹跑上来,笑道:“爹娘羞羞!”
“爹娘羞羞!”
沈琳琅咯咯笑,也跟着重复哥哥的话。
窈娘脸颊绯红,羞赧嗔了沈谦一眼。
风生小园,笑语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