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课的闲暇,小袁老师好奇地向另一个女老师打听了白连连。
“白连连?”这位女老师姓唐,教美术,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新老师。学生们都喊她糖糖老师。在对莉莉老师这个作精上,小袁老师与糖糖达成了统一战线联盟。
“对,一班的那个白连连。”
糖糖老师眨眨眼,压低了声音说:“那个白连连啊,各种传闻都有,我听说她小时候进过精神病院。”
小袁老师想起了白连连的那双眼睛,大多数学生的眼睛都很单纯,透着懵懂的平和。可白连连不一样,她乌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似乎时刻都想对这个世界怒吼,但当小袁老师试图接近她时,她又会将她的愤怒全部收敛起来,就像是克制的平静水面,沉默的海底火山。
无论如何,她的言谈举止都并不像是精神有问题。
“我觉得还是家庭问题,她妈挺奇葩的。”
“哦?”
“这么说吧,白连连的入学登记上是没有父亲的。”
小袁老师迅速问道:“所以她没有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不是不是。”
“那她就是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对。”糖糖小声说,“她是私生女。她那个妈啊,作风不正派。听说以前是在那种会所里做的。”
“性工作者?”
糖糖涨红了脸,仿佛小袁老师说了什么羞耻的话,“你知道就行啦,别说得这么直接啊。”
人类在性这件事上有着诸多忌讳,小袁老师一直知道这点。这很明显,不仅仅是那些女生,甚至包括糖糖的大部分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鄙夷白连连。她不理解关于人类性工作者的羞耻,就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可父母的责任就要儿女去承担吗?她完全不懂人类在这层面上的逻辑关系。
白连连不是她执教班级的学生,也和她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小袁老师很快就把她丢在了脑后。她今日有个宏大目标,那就是和冯老师一起下班。
但是她的计划很快就中道崩殂了。
主任找了全年级的英语老师放学后开了一个小会。莉莉老师一脸得意地坐在主任身边。不用猜也知道,临时开会是她向主任献的言。
会议主题是主任准备在全年级搞一个英语比赛。莉莉老师站起身,神采焕发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主任不断满意地点头,而小袁老师则在心里杀了她一万遍。
好不容易熬到小会结束,冯老师已经早下班走了。小袁老师看着冯老师空荡荡的座位,丧气地拎起包走出办公室。颜真正拿着簸箕走出教室,今天轮到他值班打扫卫生。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丧,连颜真的眼神都透着同情。他说:“小袁老师,冯老师前面和我们聊了一会儿天,他刚刚才走。”
小袁老师飞快地冲下楼梯,并暗自决定她可以允许颜真三次不交作业。
就像颜真所说的,冯老师没走多久。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学校那条街的路口。小袁老师飞速冲到自行车棚,骑上自行车,追着冯老师而去。
她一边加速一边思索着与他打招呼的台词。是“啊好巧”还是“还是你才下班啊”呢。该怎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随意与恰巧偶遇呢?这是个需要在几分钟中思考清楚的大事。
还有五米,她就能追上冯老师了。小袁老师吸了口气,放慢速度,用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冷静,冷静,就像平常那样与他打招呼。
前方的冯老师停下了。他把车停在了一家店门口,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馄饨店,招牌写着“清泉馄饨店”。
这是顺道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