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园点了点头,用上双手全力上下甩了甩了缰绳,双腿轻轻蹬了蹬马肚子,只见金不换微微上扬了身子,开始慢悠悠地走了起来。
“挺好的,你看我不是行吗?”袁园有些兴奋,努力地控制着金不换,让它直行。
骆阳淡淡地一笑,心中却有点乱。他在想一件既简单又有些复杂的事情:留下她还是让她走。让她走,自己无法做到若无其事,看过她的腿,牵过她的手,做了那么多越礼的事,而且他是喜欢她的,但是留下她自己要用什么样的理由留下她,又要怎么同宗南王开口要她。
看骆阳立在原地,望着自己出了神,袁园稍稍收了收缰绳,嫣然一笑道:“你还不赶快追上来,我都已经走好远了。”
骆阳这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却一言不发。
两人这样肩并肩骑着马,慢慢地走着,两旁的山岭树木从他们身边溜走,一直这样骑了很久很久。
“为什么不说话?”袁园侧头望着骆阳,月光洒落在他的脸庞,勾画出了漂亮的轮廓,袁园痴看了一会儿,又立刻偏过头去,心道还是少看为妙,。
骆阳挠了挠头,小声道:“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你说以后我们还会见面么?你会来北萧找我玩么?”袁园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心中明明知道见面的可能性太小,骆阳是不可能来北萧的,可是也许在隐隐约约中,她还是对骆阳有所期待。
“不知道。”骆阳眉头紧锁,心中想起了外有南北战事拖延不明,内有陵王云雪天下伺机作乱,低沉道:“明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袁园心中也暗沉了下来,失落道:“你想见我的话,就算我再远,你也会见我。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路程!又何必敷衍说这话”她知道自己这样说法非常之任性,但是却控制不住想这样说,这算是一种对骆阳的撒娇么?
“难道你想北萧兵败么?”骆阳挑眉望着她,眼中充满了无可奈何:“再见之时,恐怕是我军攻破北萧之时。”
袁园听骆阳这样说,有些着急道:“怎么还要同北萧打仗!不是说陵王是要叛乱做上么?我家公子也交出了陵王的通敌信,同他划清了界限,都说了北萧不会参战的!”
“陵王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同宗南王联盟失败,说不定会直接找上北萧的皇帝,”骆阳思量道:“静王叫一边我加强练兵,一边遣人去寻宗南王给的钱财以备军粮,现在是隔岸观火局势不明,何时烧到此岸,实在难说。”
袁园听骆阳如此道,心中又沉了几寸。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混乱局面?小如自己无心的欺骗,尴尬的身份,大如国家之间的瞬息万变的政治,都没有给她这份刚萌芽的爱情一丝喘息的机会,难道她和骆阳真的有缘无份?
“也好,大家好聚好散。”袁园苦笑道,这句话不久前自己曾对静王说过,如今却要对骆阳再说一次,不同于上次的心情,这次她似乎能感觉到了静王当时的心情,是心痛和无奈:好聚好散~哎~。
骆阳怔住了,他没有想到袁园会这么说上这么一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他的心比刚才更加乱了,彻底的慌了。
他咽了一口唾液,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他握了握缰绳,手心满是汗,他想她留下。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袁园是否愿意为他留下。
“园园……你。”骆阳缓缓开口。
“把马鞭给我,”袁园打断了骆阳的话,道:“我想试着跑一跑。”骆阳愣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将马鞭替给她,说:“你,你先轻轻策一下它。”
袁园将马鞭握在手中,轻轻策了一下金不换的屁股,金不换竖起耳朵嘶叫了下,扬蹄跑了起来,虽然有马鞍,但是金不换上下抖动的背骨,让袁园有些吃不消,双腿之间有些疼痛,身子也控制不住开始晃动起来。
骆阳急忙策鞭追了上来,在她耳边喊道:“你稍稍起身,弯腰前倾,踩紧马镫子!”袁园照着骆阳话,微微离开了马鞍,这样双腿间就没有这么疼痛了,身子朝前倾了倾,也更好地控制住了平衡。
风呼呼地从她的耳边的吹过,从她面颊滑过,好像要吹走所有的烦心伤心闹心的事情。袁园十分享受这样骑马的奔跑,似乎在这一刻,她又回来了穿越之前的日子,琪磷琪昇金玉云雪天下一个个迎面而来,又马上消散而去。
她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又使劲甩了几鞭子,金不换四蹄飞扬,朝山脚飞驰而去。
骆阳怕她出事,也加快了速度,与她并肩而弛。“看看谁先到山脚!”袁园骑地兴起,对洛阳吼道,加快了策鞭的速度,超过了骆阳。
“你不过才学而已,口气倒不小。”骆阳追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时前时后地这样扬鞭策马,袁园拼劲全力,她知道骆阳虽然是有意让着她,但是她仍然会全力以赴,当做她和他最后一次美好的记忆,她要拼尽全身力。
“留在南陵。”看着又超过了自己的袁园,骆阳紧跟在后面,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这句话压在他心上许久,这样直白的情话,也许只有看着袁园的背影,他才敢说出口。
虽然骆阳的声音不大,袁园却听得一清二楚,她愣了一下,心中先是惊喜,随即又伤心了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马鞭,扬手策鞭,将骆阳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不想让骆阳知道她是琪磷而讨厌自己,不想和洛阳继续这样纠葛无望的爱情,不如早点放开手,不如就让他只记得一个北萧的小丫鬟袁园,更好。
骆阳望着袁园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收了收手中的缰绳,让浪子逐步慢了下来。渐进山脚,那黑压压的大山就像塌了下来,重压在他的心上。前方的袁园已经率先到了山脚,她勒住了金不换,转身朝他大声道:“你输了!”
“这算是你的回答么?”骆阳垂下了眼帘,小声自语道,自嘲原是自己无端多情了。
次日。
南陵和东满的交接地是绵绵不绝的群山。一个不起眼的重楼夹两座万丈悬崖之间,是唯一能通过人马的地方,这里就是东关,东满和南陵的交接地。川流不息地人群,排着队来往于东满和南陵,或经商,或探亲,或游玩。
“出了这关。便是东满了,”骆阳抱拳别过道:“在下送到这里,宗南王一路好行。”
琪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放下了车寮。虽然心中已经断了和骆阳的想法,但是就这样匆匆分别,想到再难相见,袁园心中一热,道:“大哥,马上就离开了南陵。就让我下车骑马吧。”见琪昇没有开腔,她也顾得不那么多,跳下了马车,翻身上了金不换。
骆阳看见袁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怔了一小会儿,慢声道:“后会有期。”他望着袁园,眼睛失去了光泽,渐渐暗淡了下去。
袁园没有急着回答,她直端端地望这骆阳,就像第一次见面在马车上打量他一样,头发,鼻子,眼睛,嘴巴,上一次是为了把他看清楚,这一次是为了把他记清楚,刻在自己的心中。越要拼命记住他的样子,就越觉得自己会忘记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