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字体较小,明夏还费劲分辨了一回,等到她明白了那一行文字的意思,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夏儿,怎么不读了?”杜礼等了一会儿,见明夏还是沉默,顿时也诧异起来,赶忙问着。
不是容娘出了什么差错吧?
望见杜礼面容上的忧心,明夏顿时明白了她给杜礼造成什么样的误解,忙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笑道:“爹爹,姑母她们没有事,你放心。”
杜礼点了点头,望见明夏的神色有异,又关切道:“夏儿,你没事吧?信上都写了什么?”
明夏一听,顿时苦笑道:“爹爹,表哥说他们在长安遇见云柏了……”
“云柏在长安?”杜礼却是极高兴道:“那便好了,他和飞卿也能有个照应。对了,云柏在长安做什么?他可是长安本地人?”
明夏心中五味杂陈,听到杜礼的问话,只好强压心头的异样,继续向杜礼笑道:“是,他在长安,是长安本地人,他家里是皇商。”
“皇商?”杜礼更加惊奇了,以至于都没发现明夏已经略显苍白的脸色,只是兴奋道:“没想到云柏竟还有这样的身份,以前真是委屈他了……”
杜礼兀自慨叹,明夏却一句也没听见,她的心神全被那一行小字摄去,以至于好半晌才听见杜礼的问话。终于发现了明夏的强颜欢笑,杜礼更加诧异地道:“夏儿,难道是云柏出了事情?”
“没……也算是,”明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经过了遥远的空间,落在杜礼的耳中甚至有一分萧索与模糊,她道:“不过是好事情,云柏订亲了,对象是闵媛。”
第一百三十一章:再相见
又是四月清和,云柏随意地靠在一株桃花树下,神情落落寡欢。
四月时节,花儿已经有些开败了,微风轻轻一掠,便有残颜簌簌而下,漫天花雨之间,云柏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翠绿青衫的小娘子,在春光之中明艳逼人。
她的眼睛会很亮,笑起来的时候仿佛盛满了琥珀光华,潋滟不可方物,她的脸庞不算圆,可欢乐的时候总能在那上面找到叫人迷醉的甜美和诚挚……不不,就算是不笑,小娘子的面容也让人百看不厌呢,她总是那般从容又随意,幽静时好像空谷花朵,暗暗散发着自己的清香,热烈时却又像三月春阳,无处不在而又光芒万丈……但凡见识过小娘子真容的人,只怕都会让她勾去了魂魄吧。
就像自己这样?
云柏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小娘子,然而这想念没叫他觉得甜蜜,却愈加烦恼起来。
小娘子为什么不来长安呢?
这个问题云柏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但每一次都没有结果,当他听说林飞卿来到长安的时候,简直欣喜欲狂,那时的雀跃至今记忆犹新,可是,当他心情忐忑地想象着自己该如何拜见小娘子的时候,才知道她竟没有来。
她没有来……
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气么?
云柏出神地望着曲江池边游人如织,任凭那边花枝招展仕女成群,他也一点没看在心上,小娘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真的不来长安了?
那可怎么办?
云家现在正是生死关头,虽然他早说过要及早抽身而退,但这又谈何容易?云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心慈手软的人,可在老头子洒泪的那一刻,他真的说不出撒手不管这样的话,于是为云家寻找同盟,于是定亲……
然而小娘子的身影仿佛挥之不去的梦魇,近来在他脑海中出现的频率是越发的频繁了,这让云柏不得不承认,就像闵媛所说的,自己的确没有定亲的觉悟。
“又在想她?”闵媛不知何时来到了云柏的身侧,望见他神情迷惘,便笑着调侃。
云家能找上她,闵媛其实是受宠若惊的,虽说云家现在式微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家的人脉威望还在那里,即使一时之间危机四伏,但倘若能够躲过这一劫,之后的前途不可限量,闵家商行攀上这样的大树,等到冬天过后云家再次繁盛,闵家就好乘凉了。
所以即便是拿自己的终身来赌,她也愿意。
闵媛想到这里,明艳的俏脸上顿时黯淡起来,爹爹生前的愿望便是让闵家成为天下第一大商行,她如今孑然一身,再没什么牵挂,为了实现爹爹的夙愿,她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云柏微一错愕,见一身春装的闵媛正揶揄地笑望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视线飘忽,左右一晃,方才垂下眼眸道:“你怎么来了,不跟那些郡主县主们经营关系了?”闵媛之所以要他今天陪同来曲江池赏景,不就是为着这些前来游春的金枝玉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