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她一点吹笛子的功底都没有,要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练到不会让陛下和众人起疑的程度?
而且就算她做到了,更要命的一点还在后面——当年宋楚惜给陛下吹了什么曲子,她们哪里知道?
这是要露馅儿啊!
那厢宋楚怡也反应过来了,小脸煞白、张口欲言,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话是她挑起的,如今再想反口也不可能了。正心乱如麻,又听皇帝道:“说起中秋,皇后今年可想把家中姊妹都请到宫中做客?朕也想热闹热闹,就当给母后冲喜了。”
“臣妾的姊妹?”宋楚怡就一个嫡亲的兄长,下面的庶弟庶妹向来不放在眼里,不过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回答她还是知道的,“若陛下准允,那是他们的福气。”
皇帝暗自吸了口气,慢慢道:“皇后是嫡次女吧?朕记得你上面除了次君,还有个嫡姐。她婚配的何人,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宋楚怡本就悬着的心揪得更紧,“长姐在臣妾十四岁那年便已故去,并未婚配任何人……”
“竟是不在人世了?”他仿佛有点诧异,“怎么去的?”
“长姐身染顽疾、药石罔医,父亲听从大夫的嘱咐将她送回乡间静养,可惜还是没能……”她背过点身子,借以遮掩不自然的神情,“长姐福薄,不能面见天颜,臣妾也为她难过。”
皇帝瞧见她这模样,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下,“看来皇后与长姐关系很好?”
“姐妹连心,关系当然好……”
“那朕有点好奇,你们容貌生得可相似?”手指碰碰她的眼睛,“你姐姐是否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明净纯澈,让朕心动……”
他眼中又开始生出爱怜,宋楚怡看着这样的他,几乎是本能地回道:“不!长姐和我并不相似!”声音低一点,“我们是异母所生,一点也不像……”
他慢慢笑起来,“原来如此。”
明明是满脸的愉悦,宋楚怡却没来由地觉得他动怒了。然而再仔细看,却又找不出半点痕迹。
皇帝站起来,“朕还有事,先走了。”
“您……您要走?”时辰这么晚了,她本以为他会留宿。
“朕是来听笛子的,既然皇后忘了怎么吹奏,朕还是回去继续看奏疏吧。”他温柔道,“皇后接下来可要勤加练习,别让朕失望。”
宋楚怡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桩难题,手心汗都出来了,十分勉强地冲他挤出个笑,“臣妾……一定。”
。
从长秋宫出来,皇帝并没有说明白要去哪里,高安世觑见他的脸色也不敢开口问,只能凭借对皇帝的了解,吩咐人将御辇抬向太液池。
往常陛下心情不好,总喜欢到这附近散心,如今这么做应该没错吧?
此刻已经是晚上,夜幕降临、明月高悬,太液池上暗影重重,那是层层叠叠的荷叶与荷花。皇帝闭眸坐在轿辇内,嗅到清幽的荷香才慢慢睁开眼,里面却已是赤红一片。
高安世瞧见他这样唬了一大跳,期期艾艾道:“陛下……”
下一刻他就后悔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不敢告饶,只能以头触地,唯恐皇帝在震怒下做出什么过激的处置。
他打小服侍皇帝,对他的事情再清楚不过,如今已经知道发生了些什么。遭受这样巨大的欺骗,他十分佩服皇帝方才居然没有直接把皇后打入冷宫。
他这厢惊惧不安,皇帝却理都没有理他。从御辇上下来,慢慢走到太液池边,看着水天渺渺沉默不语。
脑中还是适才在椒房殿的事情。他出言试探宋楚怡,其实做这件事之前就知道已经没什么必要。那么多的证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清楚。他只是害怕,害怕这次再因为自己的自负而发生什么误会。他错过一次,绝不可错第二次。
最后的结果证明他的猜测确实是正确的。宋楚怡不是她,不是当年救了他的少女。在那间屋子里,她曾对他冷言冷语、曾为他治伤敷药,却从未给他吹过什么笛子。
他们只是一起听别人吹过笛曲。乐声悠扬洒脱,让他们都听得入了神,最后她转过头,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展露小女儿娇态。
她是,宋楚惜……
原来不是楚怡,而是楚惜。
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
仿佛被利箭射中,胸口剧痛难忍,他慢慢捂住,手背青筋暴起。
他居然……糊涂至斯!
高安世见情况不对,硬着头皮凑上去,“陛下,您……您不要太过自责。这事儿说起来也怪不到您身上,实在是太过凑巧,谁能料到……”
是啊,太过凑巧。谁能料到左相派人刺杀陛下,他的女儿居然会误打误撞地救了他,还将他安顿在左相的宅子里。难怪当时能躲过追踪的人,他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要刺杀的目标就藏在自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