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厉局长伤不重,每天除了给他腹部两块不太深的弹伤创口换药,其他时间只需要让他自己静养即可。
不过最近几天似乎太“静”了一点。
年轻男护士眉头紧锁给患者解开病号服钮扣,换药时故意用力拉扯胶布,然后悄悄抬眼端详厉局长苍白消瘦面孔。
对方嘴唇微蠕,睫毛颤了一下,看样子睡得极沉,完全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白衣护士侧目往门口瞥一眼,见把门的两名东瀛军官正在小声说话,没往自己这边监视。
于是小心翼翼吞口唾沫,压低声音问坐在床前的金发贵妇:“他这几天都在睡?”
费尔斯通夫人脸色憔悴轻轻摇头。
护士眼神往上抬了抬,又问:“谁给他吊的‘糖水’?”
年长贵妇往门口呶呶嘴:“他们。”
年轻护士皱眉抿了下嘴唇,一边弯腰给厉局长肚子上擦碘伏,一边小声提醒陪护的西洋女人:“可能有问题,别再……”
“喂!别聊天。”门口东瀛军官沉声呵斥,快步朝病床走过来。
费尔斯通夫人皱眉起身争辩:“他只是说厉局长伤口恢复得不错。竹山先生请保持你绅士的风度。”
被称作竹山先生的东瀛人脸色不善,故作凶态:“允许您留在这里,已经是我们最宽容的风度了。”
年轻的华裔护士不敢再吭声,动作麻利给患者贴上新白胶,随便掩一下病号服,连忙端起药具盘走人。
竹山也没在病房里多停留,护士离开后,他马上回到门口,继续与同伴用东瀛文小声交谈:“看来药剂完全被代谢掉,还需要一些时间,源世子现在看起来依然很虚弱。”
另一个人说:“不管怎样,源世子已经成功了。昨天他短暂清醒时你也在场,你听见了对吧?”
竹山点头:“是的,我听见了。但是我现在非常忧心……”
他同伴不解:“忧心什么呢?”
“当然是忧心源世子不能瞒过厉江的家人,毕竟他现在还没完全‘康复’。”
他同伴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拍拍竹山的肩膀,安慰:“不必担心,这种事没人能想到,就算想到,也不会相信。
如果不是阴阳寮的浦大人亲自讲解,我也绝不会相信。
眼下来说,就算厉江的家人发觉他们的公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也只会认为他因受伤而心情不好,脾气有所改变,很正常。
而且以源世子的汉语造诣,和他对中华文化的精通程度,我想,根本不会有人能够破坏他的计划。”
竹山的神情逐渐释怀,随后忽然扯出个稍显顽劣的笑脸,并抬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一下:“这个计划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