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这位皇太子自从有了总管、秘书和保镖之后,整个人的状态也与之前有了很大改变。他不再像刚刚来到洛邑时那样心情郁闷、百无聊赖,而是慢慢变得疏朗起来。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着审阅各省各部送来的奏报,空闲的时候就习文练武,或与属臣们谈天说地。
在三位属臣里面,慕容雪与李炳年龄相仿,加上一身文武双全的本领,同时又是富豪家世的背景,所以他最对皇太子的胃口,两人也最聊得来。尤其是每次谈及帝都的马球赛、诗会、酒会和长乐坊一年一度的樱歌节,二人大有知己难得的感觉。
这种情况,不由得引起了劳剑华的戒惧和不悦。
之前由于有劳剑华居中斡旋,太傅谢光也一改独断专行的风格,开始注意与李炳的相处之道,很多时候都会主动找太子商量着办事,因而也令两人之间的关系日趋缓和。
但是,呈现缓和态势仅限于太子和太傅之间,那种互不咬弦的状态,却渐渐传染到了太子詹事和太子洗马之间。
随着李炳问政日勤,慕容雪与劳剑华之间的矛盾分歧也越发严重起来。两个人经常因为立场政见不同,在给太子殿下建议之时争执不下,甚至吵得面红耳赤。而每到这个时候,李炳都会哪边也不帮,只坐在旁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斗嘴。
李炳感觉,慕容雪和劳剑华这两个家伙都非常有趣。
太子詹事慕容雪,胜在满腹经纶,太子洗马劳剑华,则强在经验丰富;慕容雪年纪轻轻,所以思路敏捷,劳剑华年长沉稳,故而老谋深算;慕容雪有言辞犀利的伶牙,劳剑华有能言善辩的利齿。他们俩凑在一起,真的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令人难分高下。
以前李炳一直听说,帝君皇叔李成武在朝议之时,最怕的就是大臣们打嘴仗、吵文架。每每遇到此等情景,皇叔便会头痛不已,大呼龙体欠佳。
李炳很好奇,怎么他却偏偏觉得这种事情很有意思呢?
而且通过慕容雪和劳剑华的激烈争论,李炳总能在其中发现一些关键要窍,也往往能察觉到他们二人观点背后所持的意图和目的,进而更加有助于形成自己独立的策略主张。
也正因为这样,李炳并未受到慕容雪劳剑华争吵的干扰,而变得左右摇摆,相反,他总是可以跳出二人的视角,做出不同且果决的判断,并且还能将二人都说的哑口无言。
时光就在这纷纷扰扰之间走得飞快,一晃便是几个月过去。
太子李炳在进步,慕容雪同样也有很多的收获。他从刚开始时对东宫政务不太熟悉,完全就是为反对劳剑华而反对劳剑华的状态,慢慢进入到了对自身职务理解渐深的阶段。
这期间,他还通过沈烈逆鳞司的帮助,在东都洛邑另外又寻得一处小院落,将谢光赠送的宅邸原物奉还,然后带着蕊姬搬到新家安身。
从大宅院搬到小门户,虽然环境档次落差不少,可是蕊姬却一点都不沮丧,反而感到更加高兴自在。唯一令她稍微有些遗憾的,就是直到现在,慕容雪也未曾将她收入寝帐,仍然是以兄妹的关系相处。
而慕容雪与沈烈的合作,到目前为止也仍旧仅限于对大统领何景明遇害案的调查。由于慕容雪初来洛邑不久,等若只身闯入敌营,眼下阵脚尚未完全站稳,因此也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调查进展。
不过,他专门让逆鳞司暗探给沈烈捎话,建议暂时放弃秘密抓捕劳剑华的念头。据慕容雪观察,劳剑华不仅个人武功修为很高,而且谢光精心保护,派了大批高手对其保护,北衙方面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草率行事,非但成功率不高,反而还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还需从长计议。
这天傍晚,他把有关谢光和劳剑华的情报写成了密扎,前脚刚刚交给逆鳞司的人带走,后脚家里就忽然来了东宫内侍,说是太子召唤慕容雪立刻入宫觐见。
慕容雪有些愕然,他在蕊姬的服侍下,一边换上朝服一边向内侍打听,这个时候太子召见所为何事。
那个小内侍谄媚的笑道:“回禀詹事大人,洒家具体也不太清楚。不过听领班公公念叨,好像是要议论治水和长刀军团的事情。哦,对了,听说谢太傅一会儿也要参加呢。”
慕容雪一听说商议的是这两件事,顿时感觉头大如斗。他看了看记录时辰的水滴漏刻,转头跟蕊姬无奈道:“你晚上先休息吧,别等我回来了。今天铁定又要大吵一个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