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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门被敲响的时候杜越正在厨房做饭。妈妈在外面上班，爸爸在客厅抽烟看电视。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房子小，烟从客厅漫进厨房，抽油烟机都抽不走。

爸爸烟瘾太大，杜越呛得咳嗽两声，也没有制止。他不想没事找骂。他系着油污的围裙炒菜看，门被急促敲响，男人骂骂咧咧起身开门。

“是杜晓东家吗？”

“你们谁啊？”

“是不是杜晓东家！”

“是我，怎么了？你们……他妈谁让你们进来了！”

“我们给你打过多少次电话，你就是不接！非要我们喊警察找上门！”

“——孩子在哪？！”

杜越关上灶火，刚取下围裙，就见一群人吵吵闹闹挤到厨房门口，看到他，全静了。

冲在最前面的女人穿着整洁大气，面容有衰老之色，但保养得当。女人看到杜越，提着包呆呆望着他。

杜晓东被两名民警拦着，大发雷霆：“谁让你们闯进我家的？都他妈滚出去！”

民警说：“你老婆呢？把她叫回来，先去医院，再去警局！”

“去什么警局？我什么都没做，我哪里都不去！”杜晓东通红着双眼，“杜越，滚过来！”

女人气道：“你怎么对孩子说话的？”

杜晓东：“他是我儿子，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关你屁事？”

女人不知何时落下眼泪，哭道：“他究竟是谁的孩子，我们去医院做一回鉴定就知道了！”

杜越站在充满油烟的狭小厨房里，被一群大人堵着门，大吵、哭泣和呵斥此起彼伏围绕着他，令他艰难地在喧嚣夹缝中思考。

谁的孩子？鉴定？什么鉴定？

女人朝他走过来，“宝贝，怎么是你在做饭？瘦成这样。。。。。。衣服这么旧，也不换件新的！”

民警拉住她：“李女士，你先平静一下情绪。”

杜晓东一脚踢飞了他们家平时吃饭用的折叠小桌，怒吼：“都他妈滚出去！这里是我家！”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一个沉静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妈，你先出来。”

这个家太小、太窄，这么多人一下涌进来，简直拥挤得难以转身。女人如梦初醒，忙往门外让，又一脸期待地望着杜越。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从他们身后迈步过来，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穿着西装，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眉梢透着冷意，黑眸定在杜越的脸上。

一股微微的麻意从杜越指尖漫开，又很快散去，令杜越不知所以。男人像从画里走出来，容貌充满不真实感。这样的一家人出现在这里，每一处都格格不入。

民警说：“杜越，我们需要你一同去一趟医院，与闻家良先生和李清女士做亲子鉴定，证明你是否与他们夫妻二人存在血缘关系。”

杜越二十岁，高考时考上了首都舞蹈学院，读了一年，得知父亲吸毒，家中积蓄花光，还背上几十万的债务。母亲几乎崩溃，杜越不得不办理休学，回到家里照顾家人。

父亲被送去戒毒所出来后偷偷复吸，一日比一日颓丧，母亲打几份工，脾气暴躁，常把情绪发泄在杜越身上。杜越与她吵，她就大声谩骂，以至动手打人。

有时杜越一怒之下只想一走了之，可每次看到母亲在深夜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他又感到无路可走。一天当作一年地熬，不知这样的生活何时才能结束。

杜越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胡春燕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双方的血液样本已经采集完毕。闻家人报了案，在警察的阻拦下，杜晓东无法从中阻挠，当被要求提供血液样本做他和杜越的亲子鉴定时，杜晓东极为抗拒，甚至毒瘾发作出现胡言乱语的现象。

胡春燕冲进医生办公室，提高嗓门：“怎么回事？！”

杜越捏着指尖的棉球站起，李清立刻起身挡在他面前，“胡女士，我们刚刚做完亲子鉴定。”

胡春燕怒道：“你们神经病啊？和我儿子做什么亲子鉴定！”

“既然这么说，那麻烦你也来做一个，免得到时还说我们作假！”

“有病！”要不是看在有警察和医生在场，难听的话早从胡春燕口中骂了出来，她气急败坏要去抢杜越，“杜越！你给我过来！”

李清立刻生气拽她的手，“你扯来扯去做什么呀，他刚刚抽完血，你不要动他！”

医生在一旁无奈喊：“两位女士请冷静。”

警察拦着吵架的女人，杜晓东在一旁胡言骂人，办公室里一片混乱，杜越站在一旁。他还没吃午饭，早饭也只吃了片面包，此时又饿又茫然，还很烦躁，看着眼前这群剑拔弩张的大人，又疑惑自己是否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