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嫌恶地看着碗里乌漆漆的药汁,咬牙切齿道:“不要。”
“大人!这么任性的话,实在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啊!”克莱德尔震惊的神色活像个看见自己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某天竟然误入歧途的父亲。
“如果你也在完全健康的情形下,天天被人当药罐子灌药,你也会变得非常任性的。”
克莱德尔一脸痛心疾首:“可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谁让你上次抱病出行的行为已经让我们对您的信任彻底消失。”罗兰气势一馁:“嗯……”
“还是,您希望朵琳夫人或大神官阁下来督促您喝药?”
“好啦好啦!我喝!”
听到这段对话,冰宿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年轻的城主心情不愉地翻阅奏折,国务尚书心满意足地叫侍女收走空碗。
“又有游民骚动?怎么回事?我给他们的待遇还不好吗?”看到一半,罗兰微微蹙眉。
克莱德尔为难地道:“不,您给他们的待遇够好了,就是因为太好……引起了一些不满。”罗兰冷冷看向他:“是我们的人先挑衅的吗?”
“是…不过也请别太责怪他们,毕竟大家都是苦过来的,看到那些外来者白吃白喝,终归有点——”
“逃荒而来的多数是老弱妇孺,我能叫他们干什么?耕田锄地吗?”罗兰讥讽,随即叹了口气,“算了,马上就秋收了,秋收一过,大家的情绪也会平稳些,不过该罚的还是得罚,不然相同的恶性案件会接连发生。”
“骚动中死了一些妇女和婴儿,若依法惩处……”
“婴儿?”罗兰声音一扬。克莱德尔愧疚地道:“好像是在混乱中被踩死的……”
“治防官在搞什么!半个月前我就把流民停止内流的通告发布出去了,照理不会再有太大的反弹出现,而且贫困地区的流民人数都有限制,粮食配给也做得很到位,为什么还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老实说!”
“是…事故的起因是运送婴儿奶粉的运输车队因为人为因素晚到了,许多游民妇女就跑到领主府门口抗议,一些卫兵和行人口出粗言,双方越闹越僵,还没等领主出来,事故……就发生了。”
罗兰眯起眼,沉声道:“负责运输车队的人是谁?”克莱德尔嗫嚅道:“是拉缪总督的弟弟崔西,今年刚升上后勤部的幕僚,他因为参加朋友的结婚宴会,喝醉了……”
“把他的职撤了,换个认真负责的人。”罗兰冷声打断:“待会儿把人事部长叫来,我要跟他好好讨论人事任命的问题。”
“是。”被主君庞大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国务尚书一点异议也不敢有,声如蚊呐地应道。
罗兰镇定了一下心绪,缓和语气:“那个崔西,他辞职了没有?”克莱德尔点点头:“是,他当晚就递了辞呈,而且在得知事故发生时,用权限命令领主叫镇压游民的卫兵弃械,让法师顶上,用不伤人的法术摆平骚动,再打开粮仓安抚民众,厚葬在事故中死去的人。”
“好罢,那我还可以给他个机会。”罗兰一字一字道,“撤职令不变,叫他在家反省半年,禁止一切外出,若他表现好,我会考虑让他复职。”
克莱德尔如释重负:“是。”罗兰将视线调回手里的奏折,叹道:“这么严重的事件,自我继位以来,还是第一次。”克莱德尔大惊:“大人,这不是你的错啊!”
“我知道。”罗兰放下奏折,有点疲惫地道,“菲尔斯的领主,也必须负一定的责任。运输车队晚到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如果他好好安抚民众,骚动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那么快发生,之后的处理手段也极不妥当……嗯,这么说来,我也有责任了,领主的任命状都是我审核的。”(注:在魔导国,领主是世袭制,郡主总督是任期制,不过在东城,城主有最终决定权,即审核权)
“不,大人,最近两年的领主都是微臣审批的,所以要怪就怪微臣吧。”
“哼,你老是包庇那些老家伙,迟早会吃到苦头!”罗兰不悦地道。克莱德尔吓得低下头。
罗兰盯着他半白的后脑勺,尖锐地道:“死了那么多妇孺,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崔西还晓得将功赎罪,领主呢?他的辞呈在哪!”
“……”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叫他服毒自杀,把尸体吊起示众,让那些受害人的家属看看。”罗兰冷酷地下令。克莱德尔大惊失色:“大人,这太……!”
“住口!难道你还想为他求情!你是不是也觉得贵族的命是命,平民的命就不是命!”
“不是,微臣绝没有这个意思。”克莱德尔苦涩地道,“只是微臣担心这么做过于激烈,会引起一些后遗症。”
“不过是死一个领主,不会刺激到那些僵尸脑袋的。”罗兰恢复悠然的态度,一手支颊,一手拿着奏折继续浏览,冷淡地道,“以那个领主的人品,也不会有声望,只要让他那些只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张牙舞爪的狗腿一并闭嘴,相信我的耳朵是不会听见任何抗议声的。”
听见主君用这么嘲讽的语气说话,克莱德尔就知道他动了真怒,大气也不敢喘,连连点头。
罗兰瞥了他一眼:“这回你可要派个好领主过去,克莱德尔,再发生这种事,我的惩罚可不会这么简单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