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队奉军吗?”
“说不准!”
“嗯……你们先抓紧时间休息,我来盯着木营。”
……
十来条汉子在木把头的指挥下一通拆搬,把木营里存下准备冬里用的木炭都搬上了大车,然后开始从马架子窝铺上拆下还能换俩钱儿的木料。木把头苏老汉心中叹气,“好好的咋就又起了胡子,今年冬天怕是进不了山了……”
低头寻思的苏老汉心中警兆猛的抬头,只见登梯爬高的人们一脸慌乱地正停下来,心里一咯噔往四下里一瞅,“坏了!跑是来不及了。”只见身后、左右各有一个汉子,身背大枪双手端着盒子炮正从几面围过来,看架势分明是把木营给圈了。
苏老汉现在是上了几岁年纪,可年轻的时候也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定定心神转身正对着身后的汉子张起了双手,“各位好汉,乡亲们谋个营生儿,进山拜过了老把头【关外靠山吃山的人,进山时都拜山神老把头】,少了三老四少一炷香,这小项老汉应承了,没说的!”【有胡绺盘踞的山头,进山做买卖都要给上供打小项】
眼前的大塔个子端着盒子炮停在了十步开外,满脸的泥花子显然是刻意涂上的,脚下不丁不八的那样威然站定,黑洞洞的枪口指过来,对一对那双冰冷的眼神儿,让人入骨的森寒。只见他轻轻抬起左手在空中虚按两下,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了过来,“让乡亲们都下来,坐在空地儿上。”
“都下来都下来,空地儿上坐……”
秦虎几个在山上观察时就已经给这些进木营的人过了数目,等十个干活的都陆续坐下,两侧的老蔫和刘旺财过去检查了身上,看来这些人确实是些干活的乡民,秦虎这才短枪归套收了架势。
秦虎式子一收,苏老汉顿时就觉得身上轻了几两,心说这些家伙绝不是一般的胡子。只见那大个子迈步过来,拍拍空手道:“老爷子,你们不是官兵,俺就没啥好担心的。乡亲们莫怕,俺们问几句就走!”
等老汉跟着在一间空窝铺前坐下,秦虎此时此地也没空唠嗑了,便单刀直入地问道:“老爷子,你们从南边过来,家可是赛马集的?”
“孩子们喜欢人多热闹,都搬镇子里过了,老汉还在东甸住老宅子。好汉可是要问这山外的官军?”
“正是!老爷子你给念叨念叨。”
“这三五日里官兵一队队的进来,越来越多,前两日就封了进山的路,俺家东头就设了两道卡,离这里最近的温家堡子,去龙王庙的岔口蔡家窝棚都驻了官军大队,不让人进山了。昨儿镇上发了话儿,让俺们把木营拆了,说是关门山里起了厉害的胡子……”
秦虎摸摸口袋,掏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先找到了东甸和温家堡子,一边拿铅笔头在上面做标记一边问道:“温家堡子离这里多远?”
“不到10里。温家堡子离俺家东甸6里,蔡家窝棚在这儿……”说着话凑过来在东甸东北往山神庙的路岔子上点了点。
“老爷子,你能看懂这个地图?”
“差不离儿能懂!以前也是出老了门儿的。”
碰上个走南闯北的精明人也算是意外的惊喜,秦虎也暗暗地加上了小心,把地图收起来转变了话题问道:“山外头乡亲们秋收快完了?”
“快清了,官府里天天催。就是越往山沟里来,庄稼熟的越晚,要是山里山外都收完,估摸还要个三五日。”
“老爷子,你走南闯北的,一定知道这赛马集、灌水镇上谁家算的大户?哪家称得上红窑?”
“各位好汉可以自己去瞅,家里垒着高瓦石墙、深门洞高炮台的,烟筒子上扯着红旗的就是。”
秦虎听出来了,人家是不想跟自己说这个,歪着头一双冷森森的目光盯过去,看到的只是老头子淡然无谓神情,心里暗自佩服老人家骨子里的这股倔劲儿,嘴上却道:“你那些乡亲总是有人要说的……”
“那是他们的事儿!老汉活了快一甲子,见多了、听多了那些破户亡家的事儿,俺跟你们提了张家、李家那些富户,晚上睡不踏实。”
秦虎嘿嘿一笑:“老爷子你刚才说了,山外官兵聚了一大堆,这个节骨眼儿上俺们还能寻思砸窑?弟兄们是想散出去避避风头,俺就想找个大户人家做个买卖,好歹给弟兄们凑几个盘缠。”
老汉眼神一亮:“哦?大兄弟,你背的那个…洋枪…卖不?”
“咔嚓咔嚓”秦虎把大枪里的子弹退了膛就扔了过去,“老爷子,你这年纪了也喜好这个?”
眼前的老汉粗糙的大手抚过了枪身,那眉眼儿精神好像眨眼间就成了年轻人。“好家什!好家什……”
“当然是好枪啦,奉天兵工厂新造的!不过这枪留下会给老爷子你惹祸的。”说着话一伸手又把大枪拽回了怀里。
老汉的眼神儿就没离开那长枪:“为啥?”
“从官军手里抢的呗,您还敢要?”
这下老头子犹豫了,嘴里咕哝了几句什么,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侄子,那个…那个…你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