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志高唯有再求一语:“还望甘相公体恤,小人实在是难以满足甘相公的要求,哪怕甘相公是要钱,十万贯,百万贯,都行,小人就当是给小女的嫁妆了,一二百万贯,小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女的嫁妆,也值得这么多钱财。”
说到蒲希尔了,蒲志高希望甘奇能心软一下。
“我,不差这点嫁妆,我就是要船。蒲掌柜以为如何?”甘奇是个铁石心肠。甘奇的铁石心肠还不止于此,今日开口虽然大,但这还不是甘奇的最终目的,毕竟甘奇还给蒲家留了一半的船只。
甘奇要的是蒲家所有的船只,但是甘奇准备分步进行,不必把蒲家一次性逼到死角里面去,直接逼到死角,必然就是个困兽之斗。一点一点削弱蒲氏,温水煮青蛙,这是最好的办法。
蒲志高沉默不语,心中不愿,头更点不下来。
甘奇又道:“蒲掌柜还是速速答复为好。”
蒲志高纵横大海的人物,他哪里受过这般气,忍无可忍,答了一语:“甘相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甘奇只答一语:“非是我要咄咄逼人,而是我把这泉州之事报到了东京,东京圣上下了旨意,也是你蒲家势力实在太大,东京那些相公们有些坐立不安。”
“甘相公,小人一家,可从未对大宋有过任何不敬之事啊。”
“当真没有?”甘奇音调加高了一些。
“当真没有啊!”
“没有往辽国析津府运过铁器?”甘奇又问。析津府就是后世天津,如今的燕云十六州之地,乃是此时辽国的南京。
蒲志高双眼一张。
甘奇立马又道:“若不是我与你在圣上那里说项,此时你已坐实了里通外国之罪,全家老小都要满门抄斩。”
蒲志高内心之中,忽然起了一些感激。往辽国运铁器,对他来说,只是生意。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
忽然举家搬迁到了泉州城,这还真就是抄家灭族之罪了。
爱国之心,在蒲志高这里,其实是不能勉强的。他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其实从这个角度看来,此时的蒲志高,与未来潘国的蒲寿庚,没有多大的区别。
甘奇一夜深思酝酿的定计,依旧如此高明。
蒲志高此时开口:“甘相公,小人知道您为难,能不能……能不能把这船只的数量少报一些到汴梁去?哪怕只说一半,如此也好啊。将来小人一定不会负了今日甘相公之大恩大德。”
“晚了,事已成定局。只怪你当初不与我和盘托出,偏偏就被人告密了,不然东京圣上又岂能得知你往辽国运过铁器?”甘奇说完这一语,看了看蒲志高,又道:“我已是拼了所有的力气帮你回旋,你还能留着一半船只,已然就是法外开恩了。”
蒲志高舍不得,沉默着,心中如乱麻一般,他有些信了甘奇的话语,这几个月,把甘奇伺候得这么好,连女儿都搭上了,给的钱也不少,甘奇应该不至于如此翻脸不认人,之前的甘奇,从未有过任何反常之感。
忽然间翻脸了,想来甘奇应该也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但是蒲志高也知道总有哪里是不对劲的,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甘奇又是一语:“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升官进爵更重要的事情。”
这句话,甘奇带着威胁。
威胁着蒲志高,不要给甘大之后的升官路造成阻碍。
这一点,太过重要了,甘奇看不上百万巨款,甘奇一心只求升官。若是真挡了甘奇升官之路……
蒲志高抬头看了看甘奇,甘奇双眼尽是寒意。
给?
不给?
给?
不给?
给,舍不得几代人的努力。
不给,今日怕是过不去了,蒲志高甚至怀疑这大宅之外,已然有无数甲士只等一声令下冲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