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吾皇万安!”甘奇拜着。
“不必多礼。”皇帝有气无力的声音。
富弼笑脸盈盈:“陛下病情有了好转,听闻汝南郡王说起过甘相自己做了一柄火铳,能自发来火,机簧一动,便能击发,而且威力惊人,陛下想见一见,若是真有此等利器,制个几万柄,战阵之上岂不是所向披靡?”
这话还真就说到点子上了,如果真能制作出上万柄燧发枪来,那真是所向披靡,只奈何这玩意甘奇自己弄一个还好说,生产上万柄暂时还不现实。这得弄一批人才好好来研究一下才有可能。
相对于火枪,铸炮才是甘奇此时最想做的,这个更容易达成,也更能解燃眉之急。此番事情一过,甘奇就会立马找来沈括,开始研究铸炮的事情。
富弼说着场面话,文彦博上前而来,问道:“甘相,陛下要看火铳,还不赶紧呈上?”
文彦博这话一出,富弼面色上的笑都收了不少,在场七八人,皆是面色一变。
连高台上的皇帝都努力把身体撑了撑。
氛围的细微变化,甘奇敏感地察觉到了,却还装作不知,在怀中摸了摸,装作懊恼:“诶……出门得急,竟然忘带了。”
甘奇说完话语,左右去看,体会着这一刻细微的变化。
文彦博看向富弼,富弼来去看了看,又看了看皇帝,皇帝也有些意外,人都来了,东西没带?
这戏还怎么演?之前都只想过甘奇不会来,没想过甘奇来了却不带东西。
富弼反应极快,努力装出笑脸,说道:“甘相,今日陛下就是要看那火铳的,既然没带,那要不请甘相回去取一趟?”
这计划还得执行,门口那帮言官御史还等着来看人赃并获呢,还等着司马光那帮清流们,用他们的人品向满朝文武以及天下文人证明甘奇今日举铳刺驾呢。
“回去取?”甘奇带着疑问的口气。
“是啊,陛下要看,甘相自然当回去取一趟。”富弼老谋深算的,今日怎么也要把事情做成了。
高台上的皇帝也道:“道坚,你就回去取一趟吧,朕实在好奇这般奇物到底是个如何模样。”
甘奇环看四周,未动。
文彦博说道:“甘相,如何还在这里呢?陛下要看,你难道还要藏私?火铳这玩意,甲仗库里又不是没有,有何大不了的?陛下想看都不成了?”
大宋的甲仗库里还真有火铳这种东西,突火铳,甚至还有火箭,就是窜天猴绑在箭矢上,只是这些东西就一个卖相而已,真要杀敌,效果并不怎么样。还不如几十年后出来的烟花威力大。
甘奇还是不动,他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甚至走到了宰相富弼头前,然后转头看着殿内七八个人,面色慢慢沉了下来,然后转头又看了一眼皇帝。
甘奇这般看来看去的动作,难免让在场心怀鬼胎之人心虚,文彦博又道:“甘相还看什么呢?”
甘奇慢慢答道:“颇为可笑,既然要做,何必还多此一举,还要弄什么名正言顺,古往今来,史书之上,这般事情,哪里有什么名正言顺?”
“甘相这是说什么呢?”文彦博面色略白,声音也抖。
“听不懂?”甘奇反问。
“甘相,不过是陛下要看个火铳,弄得这么复杂作甚?”富弼就是富弼,还能堆出笑来。
甘奇叹息一声:“大宋不比汉唐了,汉高祖杀得多少功臣?可要过什么名正言顺?汉武帝晚年做过多少昏聩之事?可要过什么名正言顺?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杀兄弟、逼李渊,可要过名正言顺?为何到得我大宋,偏偏还要个什么名正言顺?”
甘奇一席话出,满场面色大变,富弼再也堆不出笑脸了,高台上的皇帝,咳嗽大作。
文彦博上前怒斥:“甘道坚,你胡说个甚呢?”
“胡说?我看这火枪就不取了,何必浪费那个时间?万一我出宫而去,一去不返该如何是好?就这般吧……”甘奇站在那里,站得笔直,就如他的话语所言,就这般吧,弄那些狗屁倒灶的名正言顺做什么?
有什么手段,来。
满场静默,唯有皇帝咳得前仰后合,李宪早已上了高台,前后伺候个不停,茶水端着,也在不断拍打着皇帝的背。
富弼转头看向皇帝,似乎在等皇帝咳嗽止住说句话。
文彦博也在看皇帝,急得满头是汗。
所有人都看皇帝。
皇帝的咳嗽却就是止不住,因为病并没有好转,而是越来越重了,一旦咳起来,还真是个没完没了。
甘奇也看了看皇帝,又转头看向富弼与文彦博,口中还有话语:“是摔杯为号呢?还是要呼喊一下?亦或者二位老相公亲自动手?”
摔杯为号,甘奇左右找了找,没看到杯子这般的物体,呼喊一下,谁喊?是皇帝喊呢?还是富相公文相公喊?
如果是几个老家伙亲自动手?甘奇一巴掌一个,都呼在地上哭爹喊娘,这应该不可能。
场面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