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张继明说的那些话,换成别人他是绝对不会说的,也只有对自己,他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来。
“领导,我知道了。”于科轻轻点头。
“嗯,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小子心里都有数,可是心里有数,不等于不会去做。”张继明有些感慨,“其实我也理解,谁没年轻过呢?”
于科讪笑了一声,这话不敢接了。
借着几分酒意,张继明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说了一句,“去老堤坝。”
司机老王一愣,然后一打方向盘,老老实实的开车向老堤坝附近驶去。
老堤坝是陵江市的一段临江路,还没开到地方呢,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问道,这味道让于科微微一皱眉头。老王面露难色,看向于科,于科心里叹了口气,回过头来,“领导……”
“别看我!”张继明摆了摆手,“继续!”
车子最后在老堤坝的一端停了下来,那股子刺鼻子味道顶的人脑壳生疼。
张继明皱着眉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于科连忙出来跟在后面。
老堤坝外面就是滚滚的凌江水,白天来看的话,江水都是黑色的,上面飘着一大块一大块像是油膜一样的污染物。晚上虽然看不到,但是那股子刺鼻的气味却一个劲的往人鼻子里钻!
之所以这一段江水会变成这样,因为上游就是陵江市化工厂,一些污染物直接排放到了江水里,导致了大范围的污染。下游的老百姓对此反应极大!每年信访办接到的举报信车载斗量,市长热线更是差点把电话线差点打成了真正的热线!搞得市里面把某些区域的电话有技巧的进行了处理,一打就是占线状态。可以说,这里是个绝对的老大难问题了。
张继明两手掐腰,皱着眉头看着下方滚滚而去的江水,脸色凝重。
“小于啊!我想过了……”张继明淡淡的说道:“人过留声,雁过留名!我张继明既然来到陵江市,总要做出点事情来的。不然陵江人民提起我来,问一句那个张继明是谁啊?他还做过陵江的副市长?这样的脸我丢不起啊。这一次改制,困难重重,可是就像之前咱们说过的,如果没有困难,还需要我们来做什么?就是因为有困难,有问题,才需要我们来解决处理。我知道,化工厂是陵江市的老大难问题。关系到许多人的就业和生计,但是,化工厂子弟是生计,难道这下游的老百姓就不是生计了?你看看这里,这里已经成了什么样子?哪怕这是一座山,我也要把他扳倒了!”
于科重重点头,“领导,我相信你能做到!”
“嗯!”张继明两手掐腰,豪情万丈,“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哪怕是用一辈子,我张继明也要把这件事办好,办妥了!”
“市长,您一定能办到。”于科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这是潮流,人的力量可以阻挡,但是潮流的力量势不可挡!”
张继明眼睛一亮,仔细琢磨着于科的这句话,最后微微一笑,拍了拍于科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科这里尽心竭力的做事,他的两个兄弟也没有闲着,尤其是于明,自打从松江回来,他就彻底的扎进了机械厂,每天跟着工人师傅们摸爬滚打。他勤劳肯干,肯吃苦也肯钻研,而且口袋里不缺票子,没事就请那些工人师傅一起喝喝酒,吃点小菜。花费不多,但是却很能博取别人的好感,用了没多久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厂子里的工作不是很多,没事的时候于明就到处溜达,嘴甜会来事,又舍得花钱来电小恩小惠,一些手艺大家都愿意教给他,而且还顺便听到了不少的内幕和小道消息。
最近厂子里最热的消息无疑就是改制,上上下下都传开了,市里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办公室,专门处理企业改制的问题。场子里很多人都是靠着这点工资养活一家老小的,现在要改制了,前途未卜,大家都有点心绪不宁。
晚上于明拉了几个老师傅和厂里的朋友一起找了个小烧烤摊,点了一些酒菜,笼络一下感情。
“小于,这次你说什么也不能掏钱了!”一起来的郑师傅刚一坐下就嚷嚷,“天天让你请客,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没事!”于明笑嘻嘻的说道:“也没几个钱,我现在还有点,反正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钱花了再挣呗!”
“那你就不想着娶媳妇了?总要攒点钱把媳妇娶了吧?”有人笑道。
“嗨~!这都是看命的事。”于明不以为然,“要是有姑娘能看上我,没钱她也愿意跟着,要是没人看得上,就我攒的那几个钱,够干什么啊?”
有人咂咂嘴,叹了口气,“说的没错,小于你是活明白了。还是你这样的好啊,无牵无挂,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不饿。挣多了多花,挣少了少花,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像我们,拖家带口的。以后都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个话题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顿时一静。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咂了咂嘴,“也不知道这个什么改制要改成什么样,听说要请私人老板来经营,能行吗?”
“行不行也不是我们能管的啊!”郑师傅嘟囔道:“按照现在的情况下去,顶多一年,厂子都开不出工钱来了。听说银行都不愿意放贷了,年年亏损,谁敢往这个无底洞里砸钱?!”
“么得,年年亏损那是我们做的不好吗?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廖忠诚那个混蛋玩意做的那些破事,厂里人都知道。各种产品一车一车的往外拉,账上就是没多少钱!怎么没人来查查他呢!”有人骂道。
于明低头吃着东西,同时竖着耳朵听着,把这些话一一记在心里。
“小于……”这时旁边有人问道:“你消息不是挺灵通的?听说什么关于改制的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