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低了下头,嘴角却往上抬了抬。屈南啊,永远不会吃亏,开了大招,这里面所有人都是他的小茶包。
不仅回应了记者的质疑,还把外援运动员的问题挑明,现在话题上升高度,谁再针对陈双就涉嫌针对本土运动员。
可以,很可以。白洋想把手放在桌下鼓鼓掌。
“还有什么问题么?”屈南仍旧没有放下话筒,笑着扫视一圈,“请问,还有什么问题么?”
记者席上短暂安静了几秒。
“没有问题了,谢谢。”刚才提问的那名记者正要坐下。
“请等一下。”屈南朝他笑了笑,你没有问题了,我有说过你可以坐下了么?
“其实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大家。”此刻的屈南,在陶文昌的眼中就是一位开麦选手,阴阳怪气非常适合去搞电竞,“首先我很感谢赛方给大学生运动员提供良好的环境和比赛平台,我们学校很重视,也承诺会在比赛进程当中全力以赴。”
陈双看着前方,只敢用余光关注屈南,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该不会直接指责主办方通过了留学生比赛申请吧?这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啊,惹祸的。
“但是我们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屈南的话,将所有记者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很少有运动员在发布会显露出负面情绪,特别是赛前。
陶文昌立刻坐正,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怕一会儿茶太浓,齁着自己。
“一方面是,小运动员的表现在近年来越来越突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我国的体育事业马上要迎来新的小高潮,是国家和学校双重重视下的结果。”屈南说。
陈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屈南这样说就没事了,说的都是好话。
“另一方面,外国留学生的加入也为各个大学增添了新鲜血液。”屈南皱着眉头,仿佛精疲力尽,“留学生确实在某些方面先天超越了我们本土运动员,在参加比赛的时候,确实能够造成金牌断层碾压……”
除了白洋和陶文昌精神放松,其余的人都捏了一把汗。屈南的谈话好像越走越歪,要去踩那个雷了。矛头直指主办方和参赛学校,将不公平的现状公布于众。
“但是,我相信这是主办方、领导和学校的辛苦用心,每一步,背后都一定有我们没想到的深刻用意。”屈南话题一转,音量减小,“这可能就是一种反向养狼的手段,将狼引进来,才能激活我们这些羊。只有当我们深陷困境,才能想出办法超越对手,毕竟,我们没有外国学生的人种优势,也没有他们各方面的优待,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陶文昌含着的一口水差点喷出去,这就叫普普通通大学生吗?你根本一点都不普通好吗?
唐誉原本还在做记录,这下连录音笔都关上了,认真地听屈南在全国观众面前泡茶。
“他们的状态太好了,不像我们,总有支撑不住的时候。但是请大家放心,我们会努力的,哪怕最后……”屈南还停了一下。
陈双赶紧看他,以为他哽咽了。这块金牌确实对屈南来说很重要。
“咳,对不起,只要一想到和老对手查尔斯同台竞技就紧张,所以我最近有些上火。他禁赛期过了,确实是一种无形施压。大家放心吧,首体大一定全力以赴。”屈南不仅没哽咽,还轻松地笑了一下,将话筒还给白队时不轻不重地嘀咕了一声,仿佛是无心之举,在自问自答,“奇怪,他为什么会被禁赛呢……“
由于话筒有扩音功能,声音刚好传送出去,连唐誉这个刚换了助听器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洋微笑着接过话筒。“请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底下再没有人举手,也没有人站起来。于是,背越式跳高队的采访顺利结束,陈双重回轻松,跟随队伍坐到后方等候区。原来发布会也是大赛的一种环节,是无形硝烟,严重到会影响运动员心情。怪不得奥运会时运动员最不喜欢应付发布会,因为战斗从这一刻就开始了,各方面潜移默化施压。
跳高队下来了,上去的人换成了三级跳。直到薛业带着两个人坐上去,陈双才想起来,这也是首体大的优势项目,单单因为薛业一个人。
他制造了这个项目的断层。
可是遭受了刚才的对待,陈双不禁替薛业捏一把汗。果然,有一名刚才没发言的记者提出了那个问题。
“薛业选手你好,这次是你第一次参加全国性质的大赛,首先恭喜你拿到资格。”她举着话筒说,“我们也注意到,几年前你深陷兴奋剂风波,还为此禁赛两年,请问这件事会影响你这次的成绩吗?”
完了,陈双紧张地看向薛业。
完了,陶文昌紧张地看向祝杰。
现在,陶文昌只希望薛业能够成熟地应对自如,毕竟祝杰可不是屈南,能茶遍全场面不改色,茶人于无形。把薛业欺负哭了,祝杰那个野逼一定抽风。
薛业缓慢地抬起眼皮来,看着那名记者。也是在这一刻,陈双才搞懂为什么有人会觉得薛业没有精神,他平时的样子像睡不醒,
看了几秒记者之后,薛业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来。“我没碰过药,现在也愿意随时接受抽查血检。这是我当年那件事的通报,一会儿你自己看,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