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雪的诗,多到车载斗量,从咏絮才的谢道韫开始,就是一个注定要掩没于山海经里的故事,然后被更多的后人描摹称颂,滑稽。
雪,谁没见过?
寒风凛冽,挟裹着彻骨的寒冷,飘飘洒洒,凄凄凉凉,在深重如铁的灰色云块中,逃难般飞下来,被驱逐着,被鞭笞着,洁白无瑕,不过是落拓时的表象和伪装。因为寒冷,所以暂时无瑕,犹如未得意时,小人统统夹着尾巴,未娶妻时,男人统统风度翩翩,未嫁人时,女子统统端庄贤淑,因为那个变数未到,因为那场梦未醒。
我在梦里,我未得意。
我知道我是小人而已,而且是痴愚的小人,顽劣笨拙,没有大丈夫的气魄,没有挟泰山以越北海的胸襟,没有吞吐山河日月的能力,甚至没有一颗完整的心,用来伤春悲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得再好,也是虚言,我说着不着边际的虚言,写着荒诞不经的文章,做着荒唐可笑的梦,可笑的不是我要在红尘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而是我预知了结局,还要认认真真地演下去。小人都是如此,明知自己会死,还拼命地活着,还妄想活得一意孤行,活得多姿多彩,愚蠢。
那个梦,在结满霜花的玻璃上,延续着冰冷和寒意。
我,躺在床上,凄寒的月光,照着我苍白的脸,没有了生气。
我已经死去。冷却的身体,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
我看得见这个尘世间时光在流转,我听到到倾城在哀哀地唤着我回去,可是我回不去了,走上了这条路,前边是悬崖,后边没有路,阻断归程,究竟是阻挡了归程,不要去怨天尤人,要怪就怪自己,路,是自己选的,怨谁去?
他们都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了,而我,也是无所依托,那个躯体,马上就会有人搬走了,放在无影灯下,该割什么,就割什么,该摘哪里,就摘哪里。
你主刀。
在口罩和泪光里,你的手术刀,寒光如雪,温柔温柔,很慢很慢,荷子叹息着,埋怨我言而无信,是,是我言而无信,本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不同病,也相怜,本来说过,要同生共死,要携手黄泉,可是,我去了,独自一人去了,千里之外的你,知道吗?黄泉路,是那么的窄,它不等人。
我的心,还是可以用的,破了的地方,补一补就可以用了,虽然不是很坚强的心脏,但是还有一丝温热,还有几分人性,你喜欢移植给谁就给谁吧,不会有排异反应,虽然我是个庸碌无为的小人,但是我还未突破人的底线。
我的肺,扔了吧,它早已经千疮百孔了,没有什么价值,连炒个粉丝都不行了,我一直喜欢粉条,喜欢炖得烂熟的粉条,没有粉丝,以前还有几根,后来都闪了,因为看见我的肺里,没有了可以算是完整的肺泡,就转移了,散落了,也好,也好,至少不用伤心了。
我没有肺,你不用在寒冷的夜里,等我了,不用再等着笑我、骂我了,人生的路,太漫长了,不要太执着,不要以为你付出了就有回报,不要轻易就相信别人,也许你热肠热心,可是会被人家看成是一场笑话。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真,不是因为你是你,不是因为你是某个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姓名,那不重要,你总是骂我去死,我现在真的死了,你会哭?会笑?还是无所谓?希望你是无所谓,好像看一场不知所云的电影,这样,我在阴冷潮湿的泥土下,会更安然。
你的歌,我一直在听,其实,你传给我的歌,我很喜欢,虽然,它的词不够好,唱歌的可能是同人,但是,我喜欢,很多时候,我都是一边听这歌,一边写文,那些散落的戏语,还有你的笑声,我都记得,我曾经感慨,造物弄人,如此绚丽,喜欢听你磁性的声音,在月夜里,回忆着,关于你吃不吃药的记忆,我老了,真的老了,所以常常忘了吃药,你还年轻,不要吃药了,是药三分毒,对身体不好。
我的肾啊,因为吃药吃到坏了,我喜欢喝茶,喝很浓的茶,然后就把肾坏掉了。我看见你,坐在电脑的显示器前边,在描摹着我的样子,你叫我姐姐,很认真地,带着南方女子的温婉和敏锐,你灵动而尖锐,我知道你的属相,你的属相,在十二生肖之外,笑得时候,柔美,做什么呢,妹妹,在网上为我设置一个灵堂吗?我要凄然如梦的花,白色的花,要一串紫色的风铃,要一只青玉的鼎,用来焚香,这些,就够了。
你听见我的呼唤吗?我听到了你的伤心,别伤心,我在,我一直在,我懂你,我知道你心里的痛,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为了永远都得不到又忘不了的爱,我不是狠心,不是,只是人生之事,有时候,是心不由己,有时候是身不由己,没有谁能改变,其实,从来都没有谁能改变,我许诺不了别人的幸福,如果我虚假的许诺一个美好的明天,你会开心吗?如果我,我愿意做这样的恶人,说着善意谎言的恶人。
我的肌肤,没有皱纹,因为水太多了,冲走了岁月的痕迹,你在吗?敲着字还是用热茶暖手,那么多的梦,第一梦,第二梦,无论多少梦,最后岂不是都要醒吗?因为你心里也一样的放不下吗?还是其实你一直都在牵挂着?我的日记,已经写完最后一页了,想让你在扉页上留个名字,你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你可以选择,但是决定权在我,所以,你要平安快乐,为了年年清明,在我的坟上,有你送来的一束花,你要快乐地活着。
阴阳一分,天人永隔,别问谁,天或者地,都没有答案,能回答的是我,可惜我说的话,都是回忆,我现在看得见你的伤局,你却看不见我了,不要紧,真的不要紧,我们本没有太多的交集,其实陌生或者熟悉,都不再重要了,我感觉到了你的痛,是真实的,因为我曾经也是鲜活的生命,曾经在午夜里和你聊过,你的祝福,言犹在耳,而说过此言彼言的我,永远不在了。
微凉的手指,敲击在键盘上,我们很少遇到了,我不再半夜出没,我们隔着漫漫的时空,遇见了你,又是分离。因为我无法出现在这个人世间,而你还在啊,我看着你写着,我祝福着你,你听得见吗?我一直想动笔却无从下笔的故事,你写了,你写了以后,我幸福地看着,我喜欢你写的感觉。你说,你不要悲剧,其实,我也不想看到任何的悲剧,怎么写都不要紧,我看不到了,只听到你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的哒哒声音,我徘徊着,不愿意离去,可是你写的故事,什么时候完结?什么时候烧给我?
寂寞,水样的月光,浸没了我的记忆,可是我,我还没有忘记答应你的事情,我说过的,一定会算,我不是大丈夫,不会标榜一诺千金,我的话,没有价值标出来,没有金钱可以兑换,可是,我很早以前就答应你了,我一直在等待着,我知道,我不要你失望,失望的你,会感觉夜的寒冷,我的灵魂,还有一点点的温度吗?如果有,就送给你吧,为了我生前不能实现的承诺,不要来生,我等不了那么久。
骨肉分离,你,看惯了死亡的你,还流什么泪?不要哭,我不希望你泪水涟涟,认识了我以后,你多哭了多少回?我不要欠下你泪水的债,我不知道这样的话,来世要怎么还你,泪眼朦胧的你,会把刀子偏离,不要割坏我的眼角膜,虽然我是近视,你说眼角膜可以用的。如果割坏了,怎么换给别人?
你们都在,在我的梦里,和我告别,其实不必,不会再有一个无聊的人,胡乱改写生猛的名字晃点人了,不会有了,那个意气的固执的,常常扫了大家兴致的人,那个意气用事的人,那个总做些傻事的笨蛋,写什么见光死的东西。
雪,一片一片一片,夜,一晚一晚一晚,泪,一颗一颗一颗。
梦里,说一声谢吧,虽然,一声谢,解不开心中的相思结。一声谢,暖不了梦里的相思夜。
一声谢,订不成今世的相思约。一声谢,流不出眼中的相思血。相思结,相思夜,夜夜相思夜夜结。相思约,相思血,点点相思难相约。
相思,红豆的相思,最不能亵渎的感情,不仅仅是狭义的爱,谢,花谢水流红,谢,缘自心中的最痛。
第二部 江湖无泪
美人如玉剑如虹
庭院中,气氛为之凝结。
宽大殷红的长跑让天魔龙耶看上去像一个傀儡,行动诡异,虽然没有抚动琴弦,举手投足间,也带着丝丝阴邪之气。
她对列云枫的杀人方法特别有兴趣,心中也在猜想,到底是什么方法可以不见血腥,就能将人杀死。本来,她对自己琴声杀人的技艺已然特别自负了,难道这个世上还有比她的手法还高雅的吗?
她离开大殿的时候,三个和尚和雪都没动,只在大殿里等候,没有她的命令,他们不会动半步,天魔龙耶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尤其这个人是她的手下。
慕容云裳恨恨地瞪着列云枫,恨不得一口就把他吞掉,手中按着宝剑的剑柄,就要冲过来和他拼命,那个蓝衣少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慕容云裳张大了嘴,满眼的疑惑,然后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指着列云枫:“他?当家的,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