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到她身染的沉香,夫妻间最寻常的相拥,真切的实感,于他来说就是上天赐恩。
沈离疾手臂牢牢不放,凤眸里燃烧起一寸火焰。
虞馥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又感觉横在腰间的胳膊在渐渐收紧,不由有些害怕后背会碰到他的伤,扭了扭小腰,语气着急,“陛下,伤。”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腰肢被一双灼热的大掌给钳握住,臀部抬离了他的腿间,蓦然的悬空感让她不由闭上眼。
天旋地转后,她被轻柔地放进了暖榻内,后脑勺枕着软绣枕,随着绵褥掀开,沈离疾也躺了下来,嗓音有点儿沙哑,“大病未愈,先歇息罢。”
十指相扣,同榻而卧。
虞馥有点拘谨,但他就躺在不近不远处,这样的距离比较舒适,没有那般迫人,她慢慢地便也放松下来。
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想到两人都是抱病之身,现下的情景是,夫妻共患病,同盖被,一起大白天睡觉,怎么想都挺新奇的。
小椒阁内轻悄悄,只有博山炉中的火苗滋滋冒响。
她能感受到沈离疾紧盯的视线,目光说不上是灼热还是寒凉,有着不可忽视的浓烈。
在这样的注视下,她竟有些不敢抬头,只能温温软软地垂着羽睫。
她能理解这是病人缺乏安全感,寻找安慰的黏性。
虞馥盯着他衣襟处被墨发半遮半掩的锁骨,微微出神。
发了会儿呆,又觉得自己总是逃避视线也不好,便抬起眼来。
这一看,又有些愣住了。
印象里沈离疾的眼神像是一汪幽寂的古潭,深深沉沉不见底,飘飘渺渺看不清,但此刻却不同往日,他眸中清明灼亮,像重获新生般,倒映着万物山川,倒映着星河银月,倒映着她。
有点耀眼。
还怪吸引人的。
虞馥不明白他的情绪变化,只觉莫测难懂,但这么躺着近距离看他,发现陛下真是难得的美人。
玉雪容颜,鼻梁挺俊,丹凤眼尊贵骄矜,冷白皮染着淡淡病色,锁骨窝一点朱砂痣。
她想起了从前听过的世间传闻,延国暴君征战时总带着一副面具,而面具之下陋颜似鬼如魔。
虞馥此时觑了一眼沈离疾清晰的下颚线,蹙起眉头。
颌骨线条紧致地勾勒侧颜,脖颈很是修长,有如此好的骨相,皮囊又怎会那般不堪。
传言尽毁的可怕丑容,就是这张脸嘛?
虞馥在被窝里偷偷地嘟起嘴。
明明是病中美人的音貌,哪丑了……
传闻不可信呐。
虞馥摇摇头,又若有所思地点点脑袋。
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小公主偷偷打量他的样子,倒映在沈离疾眼中。
她眼神清澈干净,纯粹的好奇,不沾染任何杂色。
但越是被她这纯白天真的目光看着,愈令他心中难抑,
欲念灼烧。
而那扑闪扑闪的睫羽上,又垂挂着晶莹细泪,可怜可爱,让沈离疾忽然很想吻她的眸子。
他忍住了。
想到上辈子虞馥病危前的那几个月,连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他便克制住了心底这些想要冒犯她的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