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吧。”白栾花来了点兴趣,决定将之前谢道斥责她的那点小恩怨搁到一边去,因为她实在是很好奇到底有什么事,能让谢道这样的无措。
但谢道问了一个令白栾花后悔不已又十分讨厌的问题。
“栾花,青山君嫁人之后,你既已放下,为何每每却又要参加花间宴的弟子带来她是否安好的消息?”
白栾花沉下脸,一甩裙摆转过身去,只留个背影对着谢道,心中有些发酸。
这问题这许多年来,白栾花总是避而不答,师兄弟们问起来,她也只说不在意了,过去了。可是她清楚的很,她从来没有放下,也从来没有过去,才总要劳烦师兄弟们遮遮掩掩,为她的面子遮遮掩掩,暗中捎来青山君的消息。
师兄弟们疼自己,白栾花再清楚不过,可青山君有什么错呢,神仙眷侣,鸳鸯不羡,快快活活的,何必叫一个暗中对她倾心的人搅扰了幸福。
她只不过是在年华恰好的时候,在百花丛里,对着自己笑了笑。
白栾花沉默了许久,最终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情劫要到了,想为这次的闭关多了解些吗?”
“不。”谢道掩着胸口心脏处,忽然道,“它已经到了。”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不容置疑,白栾花却听得险些从榻上掉下来,神情便从沉郁变得愈见惊恐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瞧着谢道一脸无畏的模样,声音忽就干涩起来:“你……你……”
“它已经到了。”
谢道看着白栾花,慢慢的又重复了一次。
第44章 丹枫白露坞
两人本是算好了时间赴宴,只因怕路上出了什么差错,便提早了数日。哪知一路御剑而行,并未横生枝节,两人便在路过的城镇之中偶尔停留歇歇脚,但到达丹枫白露坞时也不过三个昼夜。
而这会儿离花间宴开始,还有半月之久。
风静聆与荆淼在坞外的狂歌林处停了下来,丹枫白露坞是不准御器进去的,二人穿行于林木之间,只觉得草长花繁,生得凌乱无比,行走虽不困难,却极易迷路。
待走了半程,忽听得风起,叶枝摇动,鸟虫欢鸣,竟似如一曲再放诞不过的狂歌。
林中有些鸟畜,皆是不怕人的,见着他们来了,只顾自己在溪边饮水,溪水潺潺,两步便能跨开的宽度,只搁着一块青石在当中供以踩踏。荆淼越过小溪,正碰上一头花鹿越过身旁,他闪身避开,不由笑道:“若在此居住,恐怕不得清闲。”
风静聆听了,便一本正经的回道:“所以秀水君夫妇二人才要搬到丹枫白露坞里头去。”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倒也喜爱这些温顺和善的动物,便又拖慢了脚程,四下瞧看,好一会儿才走出狂歌林。
出了狂歌林后是处花海,尽头正贴着一汪湖水,湖上泛着薄雾青烟,朦朦胧胧之间,隐约可见一处红枫艳色,便是丹枫白露坞了。
两人走到渡口,只见得渡口空空无人,也没有什么船只,荆淼便略带疑虑道:“也不知船家什么时候来。”
虽说也可飞过水面去,但到底于礼不合,怕冒犯了主人家。
“没有船家。”风静聆回道,矮下身择了一片叶子,打水中一抛,那叶见风便长,越长越大,到了船只般大小就跌落下来,飘飘荡荡的落在水中,风静聆这就与荆淼一起上了这片叶船。
“师兄好漂亮的手段。”荆淼坐在叶船之中,略微有些吃惊道。
风静聆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船桨,大概是什么树枝变得,悠哉悠哉的划着船,淡淡道:“可不是我手段漂亮,是秀水君的手段厉害,我只不过是花了些灵力。”
也不知道是顺风还是风静聆娴熟,这叶船划得极快,荆淼不大一会儿便见着湖中雾下还有些年轻弟子,有些单踩着一根树枝,有些则是一朵花舟;还有些哄了湖中的游鱼,或大或小,大的足有半人高,堪堪坐下,小的成群结队,托着那年轻弟子双足,阵势倒也不容小觑。
荆淼看得津津有味,不由转过脸对风静聆感慨道:“我这会儿对这场花间宴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风静聆笑了笑,只道:“其实也就与凡间夜市差不了许多。”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岸,岸边站着几名童子,皆是一头齐耳短发,右鬓绑着根小辫,穿身浅绿衣裳;若不是天色还亮,还看得见模样生得各有不同,非把他们当做多胞胎不成。
坞中植了许多红枫,落枫满地,两人踩在枫叶小路上,那片叶舟失了灵力就变回原样,在水中飘零。一名童子便走过来接待,风静聆自去应付了,荆淼四下看了看,听见风静聆唤他,便收敛了眼神,老实跟着一起走了。
整个丹枫白露坞实在是大得不像话,荆淼没走一会儿就放弃了记路这个举动,小童与风静聆看起来倒是轻车熟路的,三人不知走过了几条路,也不知绕过了多少道回廊,又坐一叶小舟到对岸去,总算到了一处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