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无心插柳却成荫,藕断丝连难诀别
他从未在一个地方,和一个人待这么久过,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的一日三餐,日出而作,去长安街上,东敲西打的讨生活,日落而息,回到小棚里,搂着做了一天针线活的知堇,疲惫不已的睡大觉。
早饭与午饭,自有官府的一碗清粥,难民营里只有两餐,夜晚时候,他都和几个同样在外打工的难民一起,聚些吃食,给伤员和新人加餐。
是啊伤员。
哎老夫无能,已经穷尽毕生所学,奈何这孩子,终究无力回天
无妨冥冥中自有定数,多谢李大夫
远致从加盖了屋顶的棚子内,护送着大夫离开,屋内哭声震天,肝肠寸断,又将是一幕中年丧子,一夜白头。
他没什么悲痛,脸上只是微微皱眉,回到屋子里时,知堇正和家属商量着后事,见他归来,眸中又泪花闪动。
怎么又哭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事事留于己心,为至圣,但人不可定万物,若执着于枉然,不过是夏虫语冰,徒增烦恼。
待和家属们安排完下葬,他牵着她,渐渐走到柏树下,寂静无人处,手上十指相牵,柔声说教。
生离死别见多了,心就很难被触动。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个小孩了,若是算上好不容易到了不夜城,却殡天的老人,算上死里逃生到了城内,旧伤不愈的青年,则还要更多。
更多更多的,是前线梦星宗送来的伤员,他们不得而见,来时或坐或躺,去时一片白布。
城中讣告,他们是英雄,是抗击异族入侵所牺牲的忠骨。
城内繁荣依旧,只是蒙上了些许忧愁,逛街时,可见那高门大院外挂白布,纵使天之骄子,锦衣玉食,上了战场,不过也是肉身相拼,以死博活。
知堇哽咽着点头,眼眶已经发红,怔怔地看着眼前人,身形挺拔,气色上好,一副健康精神之态,可她就是莫名想到以后。
道理谁都懂而她经历的不会少,为谁而哭,他不是不知道。
哎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哪有婚都没结,就成天幻想几十年后自己相公去世的,嗯?有你这样的?
他伸手把她拥入怀,吻着她的发顶,轻声哄,可自己也知道这方法无用,她哭得更凶,泪水染湿了胸襟,滚热着,可若浸透衣裳,贴在心上,满是凉意。
金丹期修士,可活二百年左右,半妖寿命较短,也有个一百五六。
而他一介凡人,八十已是高寿。
她圈在他腰后的手,越来越紧,泪水混在唇间,随着亲吻落到他脸上,当两唇相碰,他抿过那水滴,咸涩着,带着苦。
你好坏啊,干嘛成天想着乱跑,还想着找乾元境,快找到了又回来找我,你干嘛回来找我没有你我又不会怎么样,被你拐跑了不说,现在还在这难民营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