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摘掉手套,笑着伸出手:“我是外科医生。”
诺贝尔被突如其来的善意弄了个措手不及,掏出手帕擦掉手上的灰尘和油渍:“我们虽然制造了不少炸药,但对如何帮助外科医生治疗被炸伤员没有经验。如果您真的对这些外伤感兴趣的话,我可以”
“我不是为了这个。”年轻人侧过脑袋,笑着看向他身后的货箱,“我只是对制作炸药感兴趣。”
“啊?”
卡维没想到能在世博会见到诺贝尔。
他本人早就盯上了硝化甘油,只是碍于和拉斯洛的合作关系,一直都没碰。相比于手术使用的止血剂、抗凝剂、肾上腺素等药物,需求硝化甘油的病人要多上好几倍。这样的药物不能落进拉斯洛的口袋,还是得自己攥在手里。
之所以还没开始,无非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工厂,从炸药到药物也要经过好几道工艺,需要大量熟练的工人和研究员,没那么容易。
卡维来这儿也不是来谈合作的,只是想见见诺贝尔,可惜面前的并非阿尔弗雷德·诺贝尔,而是接管公司管理经营的哥哥,路德维格·诺贝尔。
“你真的是医生?”
“当然。”卡维看了眼货箱里的雷管,问道,“嗯?怎么全是雷管,硝化甘油呢?”
一时间路德维格不知道是自己的弟弟疯了,还是眼前的年轻人疯了:“那可是硝化甘油,稍有不慎就会爆炸,威力足以炸塌这座工业展览馆。就算我们研究出了稳定的硝化甘油,也不敢冒险带来。”
“哦,原来如此。”卡维忽然想到自己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卡维,卡维·海因斯,来自维也纳的外科医生。”
“医生怎么会对‘杀人’工具感兴趣?”
“杀人工具?”卡维一直在想硝化甘油的事儿,“哦,对,炸药确实是杀人工具。不过化学之所以令人着迷,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复杂多变的化合物”
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听得路德维格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我是说,杀人救人全看怎么用它。”
路德维格只关心公司的运营,从不掺和两个弟弟的研究,理论知识也只停留在中学水平,越发听不懂了:“炸药还能救人?”
卡维不想和别人讨论硝化甘油的其他用途,来这儿只为了见诺贝尔本人,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和他聊聊炸药给世界带来的各种变化。既然对方不是本人,那就没什么好多聊的了:“不知道在法国和奥地利有没有贵公司的工厂?”
“没有。”路德维格摇摇头,“法国只有我们的分公司,但工厂的许可一直都没批,奥地利向来保守,不会轻易让国外商家来国内建厂。”
卡维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但还没尊贵到改变商业和工业政策。稍稍一想,他便又问道:“那你们的客户呢?法国和奥地利应该都有你们的客户吧。”
“客户肯定有,很多铁路公司都找我们买炸药。”路德维格不解,“你问这个干嘛?”
卡维依然没回他,只是点点头:“对了,瑞士有你们的公司么?”
“瑞士?”路德维格想了想,给了肯定的答复,“去年倒是建了个分公司,已经在建工厂了。”
“好的,谢谢。”
“伱”
“我只是随便问问。”卡维看似“圆滑”地结束了聊天,转身便离开了:“告辞,祝贵公司生意兴隆,再见。”
“额再见。”
路德维格没把离开的年轻人放在心上,很快就吩咐手下工人搬货:“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干活!赶紧把货箱整理好,再来几个人去叫运货马车,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们回瑞典展厅。”
晚上9点,靠着巴黎提供的油灯和弧光灯,瑞士展馆内外依旧灯火通明。
“实在没想到您会过来。”
古斯塔夫送上咖啡以及一本账册,笑着说道:“自从上次维也纳一别后,古董收藏一直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善望先生对这方面很有研究,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卡维翻开扫了眼便合上了账册:“你办事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