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清了清嗓子:“想想诸位在医学院内的分数,如果单论这些科目的成绩他比在座所有人都要优秀。我知道这不能成为什么依据,但可以证明他的学习能力足以消化掉那本军医手册上的所有内容。”
表现的能力足够优秀,又有身后的硬件水平做保证,萨尔森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要塞总医院主刀医生。
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台下终于出现了些不同的声音:“我同意卡维医生的观点,萨尔森虽然资历不够,但天赋和努力都超出了同龄人,我赞成。”
“好吧好吧,我也赞成,有他做助手的手术确实很顺。”
“那那我也赞成,他的助手水平确实要比其他人高出一个档次。”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他总能把你想要的部位提前暴露在你的眼前,做起来一点都不累。”
“我也”
直到这个时候,研讨会里的医生才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萨尔森并不像其他助手那样只跟特定的主刀医生,在这三天里,他几乎做过所有主刀的助手。
这几张床位上的手术,就是他在手术室中看到的。
当时德尔沃的助手不在现场,整个手术台上只有两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就把他拉到了台上。
其实德尔沃的手术技术还算过得去,要不然他当初考核也不会通过。但是他对手术的理解仍然停留在以前,对手术前后的一些支持治疗,和对病人术后的观察,对术后可能出现并发症的预防工作做得非常差。
或者可以说,他在学习了军医手册上的要求之后,也依然没想过手术之后的事情。
在这点上,萨尔森一直跟随尹格纳茨,也把卡维的手术看在眼里,所以久而久之他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在见到德尔沃这样的手术工作后,他见提醒没起作用,对方依然我行我素,就只能选择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了下来。
这也是卡维一直希望医生们能完成的病历书写工作,同时也成为了德尔沃医生能成为反面教材的重要证据。
当然,他书写病历的初衷只是记录病人的变化,也是希望在最后死亡病例讨论的时候有迹可循。就连萨尔森自己都没想到,在市立总医院里被卡维强逼着养成的病历书写习惯,能为他在这里赢得主刀医生的位置。
主刀们的心里确实不舒服,但对会议室外的那些还在忙于其他杂活工作的助手们,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消息。
因为靠积分抢到主刀位置并不是一则空谈,而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地位的跃迁不仅给他们提供了更多的收入,也能为自己在军队的履历中好好书写上浓重的一笔。
而对于会议室内的20位主刀医生而言,这一次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德尔沃从主刀沦为助手,打破了他们以前的职位思维模式。如果处理伤员不够认真,不仅仅是扣分这样的表面惩罚,而是真的会丢掉现在的饭碗。
医学院毕业后摸爬滚打了十年才拿到的主刀位置,没人会轻易放手。
德尔沃的病例全部解析完毕,卡维也解释了让萨尔森上位的原因,讨论内容重新回到正规:“好了,现在言归正传,回到罗纳涅的身上。”
“大家请一定要注意。”
卡维拿出一根长棍,敲了敲背后白布上的一个脑袋:“之前我就已经说过,如果伤员有颅脑外伤史,在出现难以缓解的剧烈头痛和呕吐,出现思维混乱不清等一系列症状,这意味着颅内压力已经升高,大脑组织正在承受它们不能承受的压力。这时候,必须打开颅骨释放压力。”
这是军医手册上明文规定的颅脑外伤的外科处理措施。
看上去文字很直白,一读就懂,但站在那些外科医生的角度,如此轻易地打开颅骨实在过于冒险,而且与其他处理方式相悖。
“我承认,这一条写得很模湖,当时写这份手册的时候时间太紧了。”卡维说道,“我承认手册的内容不够完整,现在我要对判断的标准做出一些修改。”
症状是一种极为主观判断,病人的感受和医生对症状的理解肯定会有偏差。在现代医学中,症状只能成为线索,而不是诊断的必要条件,只有具体的数字、影像才能决定医在诊断那一栏写下什么文字。
所以单从症状就去判断颅内压力,并不是什么严谨的方法。
“昨天夜里,罗纳涅出现血压升高,这是颅内压升高的一个标志【1】。”卡维再次给出表扬,“那名看护护士确实很敏锐,也按照我的说法,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予血压测量。”
“他本人并不能说出感受,只靠血压我也不能完全判断他的颅内压。”
卡维说着,让台下的萨尔森拿出了昨晚用过的一个器械【2】:“这是我用的颅内压测量器,很简单的装置,但操作起来有难度。从刻度上我们能很好地判断伤员的颅内压高低,如果”
忽然,刚才下台的德尔沃跳了起来:“原来问题出在了你的身上,你没有写清颅内压的测量方法,你让我怎么去判断?”
卡维不紧不慢地放下了压力计,说道:“医生肯定会犯错,也会出现病人伤员的死亡,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你的错误从来不是死了人,而是因为你恶劣的临床工作态度!是你的不管不问,只专心经营自己的身份地位,才导致了他们的死亡。这才是我无法容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