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树臣几日堆积起来的压抑情绪,仿佛在她这里得到了解脱。
到最后,贺青池要找药吃,在黑暗里捡起男人的衬衣套上,光着秀长雪白的腿还没下床,就被他刺青盘绕的花臂给重新带了回去。
温树臣眉目间笼罩的阴沉情绪已经有所缓解,重重把她压在被子里,没有放开,薄唇又摸索着她的耳朵,嗓音还带着一股浓烈的低哑语调:“要个孩子吧。”
贺青池下意识去看他黑暗中的脸庞轮廓,看不清此刻是什么神色。
温树臣将手掌隔着衬衣的面料,覆在她的肚子上:“倘若没有你,我算的上是孤家寡人了。”
所以他想和贺青池要个孩子,重新组织一个小家庭。
他的视力比女人要好,在光线昏暗之下,能清楚的看到贺青池眼睫下沾染了一滴泪珠,怜惜的吻去后,薄唇发出的嗓音越发低哑的渴求她:“就算是你可怜我,给我一个孩子。”
这话换哪个女人听了,都拒绝不了。
贺青池要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温树臣这个活在别人口中的男人,有一天会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想让她可伶几分。
温树臣今晚的情绪克制中又带着许些不理智,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之前有次酒醉也缠着她想要个孩子,而贺青池被磨得无法拒绝后,第二天他却主动给自己吃药。
因为这事,两人还冷战了一个月才和好。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温树臣想她表明心意,修长的手指将女人凌乱的衬衣重新扯了下来,深敛下的眸色很专注,不想错过她的表情变化:“我已经戒药了数个月,都有按时检查身体健康,青池……给我生个孩子,哪怕是女儿,只要是你生的孩子,给我好不好?”
贺青池半点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浓翘的眼睫毛不停的颤,泪水划过了脸蛋。
她无声无息的在哭,心口莫名的感到难受。
就算温树臣今晚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孩子,她也认了。
温树臣缠着她一整晚都不放,嗓音低低哑哑的,时而在她耳旁说着:“温越身份没有公布之前,我一直以为他给我的父爱都是真实的,从小教导着我读书写字,会怕我太孤单将温越带回老宅做我的玩伴,连出差几日都不忘记给我带最想要的汽车玩具模型……”
“我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记事起,我就知道他和母亲面和心不和,我以为他是为了我这个儿子才维持着表面关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自我欺骗,当初的绑架案,就算他选择在温家公布自己还有个私生子,也不愿意交出巨额赎金,只是权宜之策……”
“青池……我父亲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这个儿子?”
温树臣一个字一个字发出的嗓音透露出了内心的情绪,这让贺青池喉咙干涩,只能抬手把他抱紧在怀里,指尖轻轻抚着他的脑袋:“都过去了……温树臣,你父亲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让这些都过去好吗?”
温树臣将俊美的脸庞都埋在她黑色发丝间,没有让人看清自己的表情。
房间渐渐沉默安静了下来,两人躺在这张凌乱的床上谁也没有换过姿势。
外面天色开始露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是第二天了。
贺青池迷迷糊糊地,陪了他很久才睡着。
等再次醒来时分,身旁已经不见温树臣的踪影,指尖触碰到枕边的温度是冰凉的,应该已经起床很久。
她慢慢地起身,感觉不是很好,骨头都跟被什么重新组装了一遍。
贺青池伸手掀开被子,低头发现自己身体是干净的,应该是沉睡的时候被温树臣温柔体贴的清洗过,还换上了整洁的睡衣长裤。
想了片刻,白皙的手拿起搁在床头柜的手机一看,已经早晨八点钟。
葬礼仪式十点多就要开始,贺青池想到这,意识到自己没有耽误时间便起身,拿起沙发上准备好的一套黑色衣裙,朝卫生间走去。
*
温景椿的葬礼都是温树臣安排的,虽然病逝的时候,没有人能赶到上见最后一面,等遗体都凉了,温氏家族那些人才赶来医院。死后的葬礼,温树臣却办的非常体面风光,还专门选好了地段最好的墓园。
前一天家族里的人都赶回来,不是住在附近酒店,就是歇在了老宅里。
八点十分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到场了。
贺青池今天上午睡迟了十来分钟,等洗漱完走出房门时,她一边整理着披在肩膀的黑色秀发,心里想着等会应对温家长辈的场景,脚步还没下楼,就隐约听见一楼处吵闹异常,还有人叫救护车的低吼声。
她第一反应就是,今天是温景椿的葬礼。
在场的人都是在温氏家族里有身份地位,和话语权的。
邱锦就算疯了要闹场,也该先好好的把自己亡夫送走,事后想怎么闹也不至于这么难看。
贺青池赶紧跑下楼,看到客厅处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男男女女围在中间,年纪小一些的孩子眼睛都被人捂住,场面混乱又吵闹的不行,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到了一片刺痛眼睛的血迹……
而温景椿的黑白遗照,就高高地挂在上面,在玻璃框里,那张俊美沧桑的脸庞带着笑容,慈悲又残忍地看着这场天大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