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沈默站定在马车前转身看着她,叹了口气,“承远,今日天好,你伤未痊愈出去晒晒太阳也好,可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看得我觉得好像我杀了你全家一样?”
风承运看着他没说话,沈默停顿了下,他好像又大不敬了,“要不,笑一个?”
她的眉头又皱了,沈默摇着头自己上了马车,“我记得,你之前有段日子,不是经常会笑的吗?”
风承远的眼神越加阴鹜起来,“你喜欢,我笑?”
他坐在驾车的位置上,“快点。”
“回答我。”
“也不算,你笑不笑都无所谓,就是拜托你别这么幼稚…”话未完他捂住了自己的嘴,果然,她整个眉头都拧了起来,“你说我幼稚?”
“我的意思是,你实在太会闹脾气了一点,简直像是,别扭任性的小鬼头。”
她几步走到马车前,也在车前的隔板上坐下,一把抽过他手里的马鞭,挥手就是一扬一鞭,打得很用力,两匹马受惊一般奔跑起来,沈默一时没准备好,差点摔了下去,一手拉着她的衣服才算稳住了身子,看吧,又来了。
“你慢点,身子不好别跑这么颠。”
缰绳被拉起一挥一放,马匹不慢反快,沈默眼皮上掀了一下,好半晌,“慢死了,你就这速度,不能快了?”
身下又是一晃,这下颠簸地简直是上下摇晃,好在她驾车的技术够好,驶出几条繁华的大街也没碍事撞到人,很快就出了内城。
叫她慢点她就更快,叫她快点她又还真的更快,沈默一手拉着车身稳着自己的身子,这人没救了。
镜湖的湖水在日光下波光粼粼,耀目无比,湖面上画舫慢行,丝竹声悠扬而来,沈默掀起衣袍在湖东的草坡地上席地而坐,两匹马解了缰绳在一边吃草,风承远就站在一边,眼神灼灼地扫过一艘艘画舫,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会放过你吗?一张圣旨,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
“不会。”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低眉看了他一眼,“无路可走。”
沈默低下了头,确实,只要风承远一日在风承志的眼皮底下,风承志就一日都不可能放过她,现在,也不过是还忌惮着那张圣旨。
“除非,离开。”他喃喃出声,她还是看着他,“你的大仇呢?”
“我是说,你离开,就如你以前一样,你也很少会出现在皇城,人海茫茫,她未必找得到你。”
“够了,我不会走。”
他又低下头抱着双腿没有说话,眼神定定地注视着湖面,无神无绪,他下巴搁在膝盖上,几艘画舫在面前的湖面上经过,风承远站到了他身边,近得她被风拂起的衣摆时不时划过他的侧颊。
一时无声,那艘刚经过的画舫渐渐停在了湖面上,湖面上大片的丝竹声突然都停了下来,身上色彩斑斓的一个个年轻男子还有那些寻欢的花客突然都似乎接二连三地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沈默站起了身,“怎么回事?”
风承远微眯着凤眼,朝他指了指耳朵,他凝神细听,才发觉有一股悠远绵长的乐音伴随着女子的歌声飘散在湖面上。
靡靡之音,那般颓废的感觉,如酒酣时的纵乱,居然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声而吟唱,然而,随着那声音渐近,沈默才发觉心头如有一股蠢蠢欲动的骚动,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强烈,他胸口微喘,眼神迷离,口中低喃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细音。
他恍恍惚惚地转头朝她身上靠了上去,风承远的眉头又拧了一拧,在他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双耳,凝神朝那艘渐近的画舫看过去,甲板上坐着一个女子,正在抚琴高歌,再看那些其他画舫上的花客和小倌,早已经面红气喘难以自控,镜湖上充斥着糜烂的气息。
她伸手揽住沈默的身子,走上前几步,另一手从镜湖捞了一掬水,直接迎面泼在他脸上。
“啊。”沈默被泼醒了过来,“你干嘛?”
“捂住耳朵,呆在这里。”
“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起身踏水略过那一段湖面,落在最华丽的一艘画舫上,背对着他站在甲板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到她身前那女人面前的瑶琴生生裂成了两半。
“远王殿下?”那女人慢慢站起了身,挥手把突然出现杂几个劲装女子喝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