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个人这么一字拉开,看上去阵势倒是大了不少。
若是此刻从高空中看去,那些虬集在一起的土匪便好像一个硕大的不规则的圆形,而在这圆形的东北和东南两个方向,则是各自有一排成斜角的直线,竟是隐隐对他们形成了夹击之势。
过去训练的时候,董忠庸无论是上马下马,只要是人多,被人瞧着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不出差错的时候。而一旦私底下和董忠康一起练的时候,却是娴熟无比。
这一次,董忠庸稳稳的翻身下马,没有任何的出错。
“张弓搭箭!”王通高声道。
他把步弓拿在左手,伸手去腰上的箭插里面抽出一支大箭来,然后搭在弓弦上。这个动作,他们在训练中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但是每一次董忠庸都会觉得有些别扭,可是这一次,他只觉得整个动作流畅无比,一气呵成。
他虽然说不出行云流水这样的词汇来,但是他此刻确实是有了这种体会。
“瞄准!”王通又是命令道。董忠康微微眯起眼睛,拉开了弓箭,他瞄准了一个人。那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汉子,董忠庸眼神儿一向很好,这也是他射术成绩很好的原因。他甚至能看的真切,那个长的黝黑,一头头发跟乱草也似的汉子的左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从左眼角一直切到下巴,几乎就要把他的那一张脸,给一刀两半儿!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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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二二 死伤惨重
那个汉子站在一辆大车的旁边,那大车上面堆满了高高的粮包,最上头还趴着一个衣衫凌乱的人,看身形像是个女人,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d…m刀疤脸汉子手里拿着一把腰刀,不断的挥舞着,还向着这边大声的叫骂着。隔着这么老远,董忠庸听不清楚他骂的是什么,只能看见嘴皮子的翕动。但是想想,也不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力气很大,双臂的力量能够轻松的降住弓,他并未把弓拉满,而是拉到差不多七成满。
这个度他把握的极好,因为像是这样的张弓拉箭,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几千几万次。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的自然。
“射!”
耳边响起了都头王管家熟悉的命令,董忠庸轻轻的吁了口气,松开了手。
然后迅速的又搭上了一支箭。
他知道,除了第一箭瞄准的步骤是都头控制的之外,剩下的,便是自由射击。
多少次,都是如此!
当铁太保瞧见对面那些官兵纷纷下马的时候,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当他们张弓搭箭的时候,心里一个激灵,立刻是什么都明白了。
这倒也是不能怪他反应慢,而实在是和官兵交手的经验太少了。
实际上不光光是他,便是张献忠李自成乃至于更早时候的高迎祥等流寇刚刚起兵的时候,为何每次都会被人数比他们少得多的官兵打得一败涂地?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双方在远程打击力量上面的极大差距。拥有大量弓箭手,精良弓矢的官兵,可以在双方接战之前大量的杀伤流贼。而那些纪律性和战斗力同样差的流寇们,死伤少部分之后就会崩溃。
六棱山的土匪交手最多的就是地方上的乡丁乡勇,但是乡丁隶属的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势力能够搞到刀枪,却很少能够搞到弓箭这种国之重器的。而自己制造的话,东方复合弓的几十道复杂讲究的制造程序也使得他们就算是能造出来,威力也是非常之一般。
像是六棱山这些土匪之中,一把弓都没有。
而这种现象在土匪山贼中是很普遍的,也就是像白麻子那等得到官府背地里支持的势力,才能大量的拥有弓箭。
铁太保虽然意识到了,但是他也没有对付弓箭的经验,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只是大喊道:“都找个地儿藏起来!”
话音未落,一阵蹦蹦蹦的弓弦响动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而几乎是在声音响动的瞬间,大箭就已经射到了眼前。
所谓声响人倒,便是如此。
两翼一共三十余支锋锐的大箭随着声响而至。
狠狠的钉在了人群之中。
虽然不是专门的破甲箭,但是在七十步(是七十步,而不是七十弓步。一步是一点二米。)远的距离上射过来,还是轻易的便是穿透了土匪们的布衣,钉进了他们的身体之中。
一个土匪被射中了脖子,锋锐的箭头射穿了他的脖颈,从后面透了出来,露出了一支锋锐的箭簇,上面血迹殷然。他捂住脖子,疼的满地打滚儿,伸手握住了那箭,似乎想要拔出来,可是这么做,却只能使得伤口越来越大,人越来越疼。而由于被箭簇给射伤了气管,使得他连惨叫之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阵赫赫的声音,就像是扯破风箱一般,让人听了之后难受到了极点。
他似乎也喘不上气来了,脸上都憋成了猪肝色,疯狂的在地上打着滚儿,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扒住那坚硬的箭杆儿狠狠的一掰,便是把大箭给掰断。他把箭从两头儿抽出来,被堵住的气管立刻畅通。终于喘上气儿来了,他脸上露出了劫后重生的狂喜表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是紧接着,鲜血便是涌入了气管,他喘着喘着忽然趴在地上大声的咳嗽起来,咳出来的全都是粉红色的血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