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是证明。
证明你答应过的。会像保护修车铺的少女那样保护我。
沉重的枷锁,在黑夜里碰撞出喑哑的音符。
手,与脚,被局限在狭窄的范围内。
囚。
承诺。
受困在承诺的囚笼里,一大批一大批愚蠢的囚犯。
经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慢慢地穿行整场夜色。
被抛弃在后面的女孩,哭着说:“你生什么气嘛?!你说过的!你说的!会保护我!”
哭声越来越小。他想,她的哭真是遥远。
不知走了多久。他遇见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它们突然那么光亮,清楚地告诉他所受的伤,所流的血。黏湿的手心里,一大团殷红早已被风干,血腥的味道飘散于汹涌的夜色里。他不得不停下来,察看他的伤势。
大多的伤痕在手臂上,紫黑的条纹,密密麻麻地交错。
有一棍不小心,打破了他的头。
经年就笑,笑她找来的临时演员多么差劲。而后,他发觉自己不能随意地发笑了,一笑,全身的痛就不受控制地喧嚣起来。
莫莫把他伤得太厉害了。比那次修车铺的男人打他还要重得多。或许,她为了证明他能替她承受更多的伤痛。爱情是女孩子们喜欢的一场竞赛,自己必须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现在,莫莫站在胜利的终点线,看着他一步步地生气地走远,消失在某一盏路灯的背后。
不能全怪她的。
经年想,所有吃醋的女孩都这样蛮不讲理的。他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适应那随时突如其来的伤害。他走得太累了,必须找个地方歇歇脚,最好也能有人帮他绑绷带,止住额头的血。
停在一盏熟悉的路灯下,经年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回家的方向。
他回到了学校门外。修车铺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光线的缝隙中,有个身影固定在某一点,占去一部分角度。
夜风吹起湿冷的水汽,身体的温度被偷去一点。
经年稍稍抱紧了身体。多么凉的夜晚,多么潮湿的城市,一到了雨季就没日没夜地下雨。一场大雨夺去的温度,还没恢复,马上又是下一场雨。雨冲走了一切,又生出了一切。
听莫莫说,昔草遇到那个吉他少年也是在雨季。
还不能断定,这故事是不是狡猾的莫莫的另一个阴谋。
也对,她怎么会如此清楚昔草的故事?不可思议呀。说不定,真是捏造的。
其实,吉他少年根本不存在吧。
心里的小疾病,怎么也无法根除。感冒了,发烧了。最好的药方就是找昔草问个清楚。
经年朝修车铺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
如果男人也在里面呢?入夜了,男人在家一点也不奇怪呀。他凭什么认定只有昔草在家?
是的,没有任何根据。就像一场毫无把握的赌博。
手里忽然多了一把骰子。
扔出去,抑或转身离开?
男人不在家。昔草看见头破血流的他,倚着门口,眼中露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