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哈哈笑了,“玉茗是咱们唯一的女儿,我总要给她挑个有前程的。谁家都有婆母和大姑子小姑子,姑子们能干不怕,总比那糊涂的强。至于婆母,能一个人领着四个孩子过日子,就这一点,韩太太比多少妇人都值得人敬佩。”
秦太太听他这样说,也陷入了沉思,“你说的对,总是我操心的太多。玉茗天真,可她总是要说婆家的。谁家没有婆母呢,况且韩太太是个斯文人,性子也坚韧,一个人能拖着四个孩子过日子,真是难得。大姑子小姑子都是女婿的亲姐妹,她们兄弟姐妹守望相助一起长大,感情必定深。我们玉茗若和她们成了一家人,多两个姐妹相互照顾,总比单打独斗强多了,这孩子成天跟我抱怨家里没有姐妹。都说韩家大丫头厉害,说真的,我倒希望茗儿也能厉害些,这样我就更放心了。难得的是女婿好,我看明朗性子不急不躁,说话温和有礼,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秦先生点头,“你做娘的心,嫁女儿时心里担忧她以后过不好日子,这也是常理。先不急,等过了府试再说。”
秦太太斜腻了他一眼,“过了府试,别让人家抢跑了。”
秦先生又哈哈笑了,并未说太多。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眨眼就到了三月,叶氏一天比一天忙碌,四月间韩家即将迎来两件大事,一是明朗考府试,二是梅香出嫁,一个月初一个月尾,好在能错开了。
考科举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只能和梅香一起用心打点明朗的衣衫吃食。梅香出嫁的事情就是她全权操办了。
嫁妆都备齐了,就等着正日子来了。
梅香要做新嫁娘了,叶氏更不让她出门。年前天冷的时候,梅香偶尔还能跟着到镇上去一去,如今叶氏别说让她去镇上了,连大门都不怎么让她出。梅香只管在家里做针线活,榨油。
梅香想着自己还有个把月就出嫁了,整日在家里针线不离手,她要把弟弟妹妹和阿娘今年所有的衣衫鞋袜都准备好,省的她忽然走了,阿娘一个人忙不过来。
至于榨油,梅香两天干一回,如今东院西厢房里的油缸里都是满的。
原来梅香特别担忧她嫁出去之后家里榨油的活儿没人干了,叶氏为了让她放心,私底下和她谈了一回。
叶氏让梅香再等一等,若是明朗能过了府试,她就预备到镇上盖房子,搬到镇上去。
梅香很高兴,“阿娘,您去镇上了,我回家就方便了。大黄湾到镇上才三四里路,到咱们韩家岗要七八里路呢。油坊开到了镇上,您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挑着担子到镇上了。”
叶氏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还是要劳烦你隔几天来给我榨一次油,不过你放心,等你出嫁了,我不白使唤你,每个月给你算工钱。”
梅香直摇头,“我不要。”
叶氏笑了,“你嫁到了黄家,就是黄家人,给韩家干活怎么能不要工钱。有了工钱你公婆才会答应你出门呢,不然谁家的小媳妇总能出门呢。”
梅香又问叶氏,“阿娘,以后您还卖菜吗?”
叶氏想了想,“一切都要看明朗,明朗要是能过了府试,我就不卖菜了,那几家送菜的活,要是你婆家愿意接下来,就交给你婆家和你舅妈一起做。要是你婆家不想接,就交给你二伯娘和你舅妈一起做。你婆家也在镇上买了地皮,我怕过不了两年你们也要搬到镇上去了。”
梅香偷偷看了叶氏一眼,“阿娘,原来咱们家和舅妈家一起送菜,旁人倒也不敢说什么。以后要是咱们不干了,交给二伯也就罢了,舅妈那里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叶氏笑了,“卖菜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营生,我拉扯娘家倒无所谓。你莫要操这么多心,好生准备出嫁的事情。明朗都十四了,我和你弟弟能把家里的日子过好。等搬到镇上,油坊里的生意肯定更好,家里过日子再不用发愁。明朗跟我说过了,若是他能中秀才,他就去寻个正经营生干,也能养家糊口。”
梅香笑了,“阿娘,到时候咱们都搬到镇上了,我抬抬脚就可以回来了。”
叶氏也高兴,“可不就是,咱们离得近,相互更好照应了。这几年茂林给咱们家帮了不少忙,对你也好,你去了黄家,一定要收敛性子,听你公爹的话,用心照顾茂林。咱们家的事情,你少操心一些。”
梅香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阿娘,若是明朗能中秀才,咱们家可以多买些田地了,听说秀才名下有免税田地呢。”
叶氏摇了摇头,“我听明朗说了,秀才的不多,要是中了举人那才多呢。”
娘儿两个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着私房话,叶氏心疼女儿这几年为家里当牛做马,用心安抚她,想让她安心出嫁。
儿子能考上功名,叶氏的心里顿时又多了一颗定心丸。她甚至想过过两年直接把油坊给女儿算了,可她暂时还不敢说这话。一来家里过日子离不开油坊里的出息,二来她也不知道儿子们以后能到什么地步。
油坊给不了女儿,可油坊又离不开女儿。叶氏心里很是烦乱,她多希望女儿能一身轻松地去嫁人,带着厚厚的嫁妆,从此只管在家里做饭洗衣裳做针线活,再不用干粗活。
可是娘家仍旧离不开她,仍旧需要她帮衬。叶氏虽然想出了给工钱的主意,仍旧觉得亏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