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处的殿门藏色一闪,男子的袍摆上纹着祥云和皎月,微动,脸露出来,正是顾怀宴。
顾怀宴的神色分辨不清他的心情,亦不知他在此呆了多久。
“朕召你来,是要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你们大靖始终是西楚的奉国,沈聆妤绝无可能嫁入大靖。”
萧圣高打量着顾怀宴,君威并施,是不容反驳的态度。
顾怀宴下跪行礼,嘴角竟然凝了抹笑:“郡主调笑,也就陛下往心里去。”
皇帝端详着面前的年轻人,不过顾怀宴给他的印象向来都是病弱无用,要不是前两次察觉了沈聆妤的心思,怕她玩真的,他都不屑召个质子来面前听训。
“你这样的出身,听说你母亲是被你父皇活活掐死的,你又被送来为质,就真没有生出依附郡主,平步青云的心思?朕不信。”
公然的嘲讽,挖人伤疤不堪入目的词句。
落在顾怀宴耳朵里,他好似没有多大反应。
从来到西楚开始,这样的言辞他就听过无数次,每个人都要将他的伤疤揭开,往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要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嘴角的笑容越发变大:“陛下说的是,但郡主不也说了,她不过是玩弄微臣。”
没脸没皮,他话说成这样都不生气,真是天生的贱骨头。
一拳打在棉花上,丝毫没有半分快意。
萧圣高想看到顾怀宴痛哭流涕,求自己给他个前程,或者紧张害怕求他不要追究,但是顾怀宴都没有。
这个少年如同听不懂好赖话似的。
萧圣高不耐烦地挥手:“没事就回去吧,你父皇将你放在西楚,也颇有不闻不问的意思,你若是不碍朕的事,朕倒也可以纵容你活到弱冠。”
否则,折辱质子怎么也能换回大靖的一些东西。
顾怀宴又磕头告辞,这是萧圣高给他定的规矩,意为大靖对他俯首称臣:“臣告退。”
随即他抬起头,因为逆着光,萧圣高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但是在顾怀宴看过来的瞬间,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侵入身体。
能看见顾怀宴还是在笑:“陛下这些日子看来不忙。”
“你什——”
“没什么意思,臣告退。”
顾怀宴转身那一刹,嘴角的笑容消失无踪。
两边侍候的太监原本习惯性想要讥笑他两句,可看见他的表情,一瞬间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等顾怀宴走过去,他们才捂着心交头接耳:“吓死我了,他那眼神像是要杀人!”
“他一个质子还敢露出这副神情来,他以为他自己能杀了谁!”
“嗐,人还是得看出身啊,你瞅瞅他,每日被陛下呼来喝去跟狗似的,回了大靖不也是笑话么?”
“就是就是。”
两道声音不算小,一字一句随风入耳,其实翻来覆去也不过这几句。
可今日听着,总是觉得处处不痛快。
尤其望见远处转角消失的沈聆妤的背影,顾怀宴的神色就更为讳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