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夏这么一愣,回归注意力。
说是别人也可以学学,她刚还是观察了他半天。
这会儿她学着把一张10块的纸币小心翼翼地塞入投币口,指尖儿轻触一下,便轻易地找到了地铁3号线。
再简单一操作,就听到车票清脆地吐出,零钱钢镚儿一个个地掉了下来。
她心下成就感颇足。
把卡片一样的车票和硬币全部攥到手心,便也循着他的方向,经过那道闸机,踩着楼梯下去了。
恰恰一辆列车停靠在站台。
人实在太多,简直比她在小湾活了17年见到的人还要多。
她在人群中被搡来搡去,挤得七荤八素,还没越过一片黑压压的熙熙攘攘,把头顶那个环状路线的标识打量清楚。
就见那道颀长背影上了车,消失在车门之后。
车门即将关闭。
她也赶忙跟了上去。
很快,感受到风开始在隧道迅疾穿梭。
两边的广告牌如光电模糊,最后车窗就只剩满目黑漆,映出车厢内一张张各形各色的陌生人脸。
也许是因为新奇,也许是方才许久的下意识,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睃巡。
却再也没有看到他。
走走停停好一阵儿,旁人不经意的喟叹忽然落入她耳:
“真是的……我怎么又坐错了?这个环线真的不容易弄清楚啊,什么时候改改啊?我昨天就坐反了。”
窗玻璃上有光滑过,透过人挤着人的缝隙,陈之夏这才看到,对面居然也有一辆列车,在往与她相反的方向驶去。
一抬头,发现自己所在的这辆车,也与要去的目的地越来越远。
……原来。
地铁一条线是有两个方向的啊。
“——你先在门口等一会儿!”
门“哐当——”在眼前甩上。
过于用力,锁舌弹了出来,硬生生卡在半路,吱吱呀呀叫了几声,才渐渐露出道二指宽的缝隙来。
比里面刚才争吵的动静还大,响彻整个楼道。
“……”
陈之夏根本没料到是这番景象,气息轻轻一沉,抱紧怀里的书包。
一口气爬上6层楼,她的呼吸紊乱,心跳还怦怦地轰着耳膜。不知所措。
门缝儿对着不大的客厅,电视机露出小小一角,比叔叔家那台大一圈儿。
里头时不时一阵儿新闻播报里的机械女声,时不时一阵儿综艺小品里喧哗气氛的罐头欢笑。
明明是寒凉的雨夜,老式电扇却摇着头晃着脑,孜孜不倦地为塑料拖鞋烦躁地打在地面的动静伴着奏。
中年女人嗓门儿一声比一声高,丝毫没有因为门口有人就有所收敛:
“问我为什么搬到这里?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上学期在那个破学校考了几分啊?他一天天这么混日子,你真看得下去吗!”
“张建峰,你儿子马上高三了,高三了!你到底管不管他转学的事儿?你不管就直说,我来管——我自己去求人!我丁韵茹就当是我一个人生的,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