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又和妈吵架了?”
“学文,你又听妈一面之词?”梅香香在一旁,冲着梅骨手上的手机说道,“你和妈一个鼻孔出气,也能理解,毕竟你是妈最爱的儿子,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
“二姐也回来过年了?”
被梅香香呛,梅学文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说道。
“我都回来过年了,你是妈最爱的儿子,你咋不回来看看最爱你的妈?”梅香香道。
“二姐这几年在西晚工作,越发伶牙俐齿了,小时候可是半天也打不出一个响屁。”
梅学文没想到梅香香已经变这么泼辣了,印象里,他这个二姐老实得很。
“我一个女孩子在西晚那种地方工作,比不得你,凡事有妈罩着,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不变泼辣些怎么成?难道被欺负死啊?”
梅骨看着快人快语的梅香香,有一瞬的恍惚。
从小到大,学文是男孩,在这个家里受宠,而她是长女,成绩好,在学校里受宠,独独梅香香,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次女,一直都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
如今的梅香香,整个人活泼开朗了很多,且攻击性很强,梅骨不知道该替她高兴,还是要心疼她。
她势必经历了很多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遭遇,才成长为现在这样的性格吧?
破茧成蝶。
梅骨眼中,此时的梅香香是一只扑扇着翅膀飞翔的蝴蝶了。
而梅骨自己尚在茧中,所以无法分辨,眼前的梅香香还不是蝴蝶,只是一只飞蛾而已。
“弟弟,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啊?我和妈没吵架,你别担心。”梅骨出声打断梅香香和梅学文的斗嘴,问道。
梅学文打电话给梅骨,可不为了寒暄,他有重要的事,要请梅骨为自己撑腰。
“大姐,这不快过年了吗?简简爸妈也从石家庄回桥乡来了,要咱家来人,到桥乡商量一下我和简简的事,你也知道妈她不识字,没文化……”
这种场合,卫七巧如何上得了台面?
“所以,大姐,你能不能陪妈来一趟桥乡?求求你了大姐,我和简简的幸福都握在你手里了……”
电话那头,梅学文的语气满是乞求。
“好。”
梅骨是大姐,自然希望梅学文能过上好日子,何况从小到大被卫七巧洗脑洗得那么厉害,梅学文在梅骨心中的分量,可不比陆景升在陆景瑟心中的分量轻。
梅学文的性格与卫七巧尖酸刻薄的性子也不太一样,倒是遗传了那位死去的老实懦弱的梅先生,挺与人为善的。
“如果妈叫上我,我也会去……”梅香香说道。
可是梅学文已经挂了电话。
“什么人嘛,他就瞧不起我。”梅香香朝着梅骨的手机撅了嘴,好像那就是梅学文。
梅骨笑起来:“你在吃我的醋啊?”
梅香香自然不会吃梅骨的醋。
还记得梅骨毕业回乡教书的头一年,梅香香还是个初三学生,梅骨的工资卡都在卫七巧手里,却因为文笔好,乡里一位老师评市级先进,赶到永和村来请梅骨帮着写先进事迹,梅骨也因此得了一笔一百块的外快。
恰好梅香香参加中考得交一笔一百多块的考试费用,卫七巧就是不肯帮梅香香交。女班主任让丈夫骑着摩托车,载她到永和村来向卫七巧讨要这笔考试费用,却被卫七巧骂出了门。
女班主任夫妻俩又赶到永和村小学,责备梅骨都工作了,拿工资了,为什么不肯替妹妹交这笔考试费?梅骨便拿出那一百块外快,又找陆景升借了几十块钱,凑足了梅香香的中考考试费,这才打发了班主任夫妻俩。
可惜,梅香香最终并没有参加中考,就被卫七巧赶去西晚打工了。
班主任得了钱,也未因梅香香缺考而再度光临永和村劝返。
梅骨白白交了那一百多的考试费,白白欠了陆景升的人情。
之所以找陆景升借钱,是因为陆景升是梅骨身边唯一能借钱给她,而不指望她还的人吧?
这件事也成了梅骨后来接受陆景升的一个原因。
人在溺水中,以为抓一根稻草就能活命,没有想过是被拽进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