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曹景在旁监督,盖俊酒虫作也只得忍着,粗茶淡饭三日,终于迎来吉日。
清早,奴婢将礼仪器具准备妥当,盖俊身着彩衣,踏步行出,外面挤满了大袖翩翩的宾客,他向众人微微一礼,当先来到盖氏祖庙。作为家中嫡子,他应该在祖庙堂上东序之前,东阶之上的席位,二者本是家中主人接待宾客的位置,嫡子在此受冠,表明今后他可以代替主人接待宾客了。如是庶子,只能在门外举行,可谓等级森严。
盖俊入侧室换上黄裳,披而出,稳稳跪坐蒲席,由曹景儿子曹飞为其梳头,并盘在头上,同时用专门束的帛带固定好。
曹景捧着黑麻布制作的帽子,其名曰缁布冠,此帽朴实无华,相传乃是周人所戴。目的是要受冠者尚质重古,永不忘本。此时士人已不带缁布冠,只在冠礼戴一下摆摆样子。
曹景站在盖俊面前,致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大意是今天乃吉庆之日,为你加冠,希望你摒弃孩童之脾气,谨慎修养成*人之品德,祝你高寿吉祥,大增洪福。
说罢,为盖俊加冠于头上。盖俊起身恭谢,转身入侧室更衣,这一次换上的是白袍白履,回来后坐回原位,曹景子曹飞为他去缁布冠,重新梳理头。
曹景接过奴婢递来的皮弁,皮弁类似后代的瓜皮帽,皮块相接处镶着五彩玉石。这种冠通常是臣子上朝时所戴,其目的是希望受冠者以后能事君、勤政、恤民。
再加的仪式与加略同,只是祝词稍变。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盖俊再谢,复而更丝制玄衣。
曹景取爵弁,此冠是上古祭祀时所用,在于让受冠者能敬事神明。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无疆,受天之庆!”
盖俊三拜,他早年因游学已经取字,简化了一道程序。从西阶下堂,面朝北方见母亲马昭,互相行礼。然后依次拜见族中长辈,得到亲人的认可,最后换上玄色礼帽礼服,带着礼物去见宾客,为的是取得社会的认可。
盖勋拉着儿子的手四处敬酒,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难事,盖俊则喜不自胜,他数日未闻酒味,早就饥渴难耐,无二话,酒到杯干,展示出了惊人的酒量。盖俊一袭玄衣,形容潇洒,不知使多少敦煌士族族长捶胸顿足,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这小子招为夫婿。
一应长辈拜见完毕,盖俊离开父亲盖勋,行向同辈。
“子英!”张恭冲着盖俊心窝轻轻来了一拳。前年盖俊护送蔡邕去朔方时,张恭得知父亲去世,就退了学返家为父守孝,两人自那时一别,算算有两年没见了。
“子英别来无恙?”索展微笑着说道。
“张兄、索兄!”
两人身边有十余名敦煌士子,除开寥寥两三名曹氏族人,其余皆不相识。
索展打趣道:“众人闻我和子英相识,纠缠了好几天,愚兄烦不胜烦。”盖俊十六岁离开敦煌,那时他的名气固然很大,然多为孝勇之名,不为士族子弟所重,而今不同往日,他已是京都名士一流,谁不想结交“射虎灭蝗盖子英”。
索展言讫为他介绍身旁诸人。索展乃敦煌索姓年轻一辈中领军人物,由于师从帝师杨赐,学问、人脉俱全,可以说他是敦煌青年士子之冠冕,能够和他交好的人多为张、铩2堋⒘詈等著姓。不过也有一两个例外,一个姓阴名就,字懿德,一个姓宋名立,字公援,两人都是二十余岁,前者清瘦而儒雅,风仪极佳,后者身量、容貌宏大,活脱第二个臧子源。
“阴姓?宋姓?”
盖俊对这两个姓氏很陌生,却没有因此生出丝毫轻视之心,反而更加重视,毫无疑问,两人之所以能够进入索展交友圈,靠的不是家族而是自身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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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结婚之日并不热闹,《礼记-郊特性》曰:“婚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婚礼不贺,人之序也。”《礼记-曾子问》曰:“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然而婚姻终究是“大吉也,非常之吉也”的喜事,在大汉这么一个崇尚音乐的国度,“婚礼不庆”名存实亡。
三日后,在盛大的音乐中,盖俊一身华贵衣袍,挂刀环佩,俊朗不凡。蔡琬则是长裙交叠,璧瑞簪珥,装饰之盛,艳如春华,笔墨实形容不出万一。
两人缓缓步入内堂,此堂内没有外人,皆是双方家属,先拜堂,先拜天地、再拜祖先、三拜尊长,而后相对而坐,男西女东,意以阴阳交会有渐。
侍者端上清水,一对新人净手,拿起筷子各夹畜肉享用,另有侍者斟酒,两人交换杯子,在喝下前用剪刀剪下彼此一绺头,绾在一起表示同心,此为“结”。西汉苏武就曾有诗言:“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喝下合卺酒,两人手紧紧拉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今世,永不相负。
至此,正婚礼毕,新郎新娘该出去会客了。
第一卷西州少年第八十七章洞房
更新时间:20118182:11:53本章字数:4437
千人会餐非同易与,不只奴仆,连盖家族亲都动员起来,分为十方,各顾一地,忙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才不致出差错。
盖俊携带蔡琬穿插其中,说实话他很不适应汉代的婚礼,客人在酒席上当着新娘的面嬉闹戏谑,笑骂无忌,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顾,比之现代还要疯狂百倍。很难想象平日一本正经,知书达理的汉代人也有这么放浪的一面。
看着蔡琬强颜欢笑,疲于应付,盖俊实在不愿她再遭这份罪,找个由头把她支走。他这个举动惹怒了宾客,不过他仗着酒力高,谁不满就与他拼酒,如此下来,很快便没有了质疑之声。今天是大喜之日,盖俊颇有些水平挥的意思,喝下一石半仍是不见醉意,当然,他不会逞强,不然洞房花烛夜倒头酣睡,岂不大煞风景?
盖俊一边装作不胜酒力,一边对盖胤眨眨眼,盖胤心领神会,拉着两兄弟出来挡酒,他三人膀大腰圆,不怒自威,谁敢和他们喝?纷纷干笑落座,放过新郎。
可惜……盖俊想法挺好,却不是所有人都买帐。许攸、臧洪开席以来皆未深喝,就是为了等到这个机会,两人被盖俊灌醉过的次数他们自己都不记清了,有报仇的机会怎能放过。
盖俊威逼利诱,求饶作揖全试过了,没用,最后还是被搀扶着入了洞房。
蔡琬洞房里正等得心急如焚,看到夫君被灌醉,心疼极了,她不知罪魁祸就是扶着盖俊的许攸、臧洪二人,不免一个劲埋怨,听得他俩心里赫然,扔下盖俊转身就跑。蔡琬见了这般,顿时明了,直道盖俊交友不慎。
许、臧才出,躺在榻上的盖俊猛地睁开眸子,朗声笑道:“想灌醉我?休想!”他确实有些多了,但神志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