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摆摆手表示无妨,笑道:“本初心必然在想朝政吧?仆出身边地,麾下尽是一班武夫,不足与论,仆以后可是全指望本初了。”
“司空言重了。”
“走,别站在门口,进去谈、进去谈……”董卓不由分说,拉起袁绍向里走。
两人进堂,上至公卿下至小吏无不与袁绍招呼,董卓嘴角微微踌躇,短短两日间,他算是真切见识了袁绍巨大的声望,不夸张地讲,他的影响力不弱袁隗。听起来很荒唐,可这就是事实,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你绝对不会相信。
想到这里,董卓拽着袁绍的手紧了紧,只要拉拢住这个人,京师不足虑也。
“喝酒、喝酒……”
酒宴上董卓谈笑风生,展露出很高的经书功底,很难让人把眼前这人与西疆嗜杀成性的董腹便联系到一起。事实上董卓可不是蛮人,虽然有所胡化,然他家是正儿八经西汉大儒董仲舒一支的后代。董卓父董雅,早年曾任颍川轮氏县尉,董卓字仲颖,董旻字叔颖,便能看出二人是在颍川出生,并度过幼儿时光。
董卓频频举杯邀饮,酒意正浓,突然对坐在自己左下的袁绍道:“本初啊,惟有贤明之人,方配天下之主,每念起先帝,便令人心生愤毒。仆迎帝时,帝只知哭啼,话都说不利索,陈留王年纪幼小,却很聪明,对答如流,依我之见,陈留王应该是个兴之主。”
袁绍扭头看向董卓,目光如炬,入宴以来,他尚是次露出这般强烈的情绪。
“本初以为然否?”董卓笑意吟吟,毫不相让。
袁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汉家君临天下四百载,恩泽深厚,百姓拥戴。今帝尚未成年,并未有任何恶行,今司空欲废嫡立庶,废长立幼,恐众僚不从。”
“嗯?难带我这个司空做不了天下事吗?”董卓目光越阴鸷。
袁绍决然道:“此议作罢,不复再提。”
董卓纵横边疆大半生,经历血战何至数百场?多少年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了……勃然大怒道:“竖子我今便强为之,谁敢不从?欺我董卓刀不利?”
起初对话只有两人及周围听到,董卓这一嗓子喊出来,大堂瞬间变得奇静无比。
袁绍积蓄已久的怨气猛然爆,砰地一声,将身前酒案踹翻,拔刀出鞘,怒目而视道:“天下健者,岂唯董公?以为我京无人邪?”这也就是袁绍出身高、教养好,怒下犹谓敬称。
董卓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划出一条狰狞的弧线,凉州虎卫汹涌而入,大堂内到处弥漫着杀伐气息。
袁绍丝毫不惧,直视董卓。
董卓冷笑一声,挥挥手,示意诸卫退下。不是他不想杀袁绍,而是百官下意识向袁绍靠拢,这等声望……杀此人,京必沸,天下必乱,特别是盖子英……
许攸打哈哈道:“本初定是喝多了。”
袁绍面上冰雪融化,展颜笑道:“确实不胜酒力,让董公见笑了。此等关乎天下兴衰之大事,当回返与太傅商议一下,告辞。”说罢四面横揖,转身离去,数十人尾随而出。
“把食案收拾了。诸位,来,继续饮酒……”董卓泰然自若的举杯,暗下决定等废立后,处理完皇甫嵩、盖俊,即诛此儿。
雨势减小,细如牛毛,不碍出行,袁绍扭头对王匡、鲍信道:“公节,允诚,你们二人马上离京,返回州里。另外告知元伟退回本郡。”元伟即兖州东郡太守桥瑁,目前驻扎在河南尹成皋,那里距离京师太近了,非常危险。
“诺。”
袁绍转谓何顒道:“大兄,京就交给你了。”
何顒犹豫着道:“真的非要走这一步?”
袁绍低声道:“我何尝想走,奈何京已无事可为。”
“唉……”
次日,也是八月的最后一日,董卓再开廷议,以皇帝暗弱,不能为天下主,欲行伊、霍故事,更立陈留王为帝。公卿以下莫敢对,惟尚书卢植反对,言辞犀利,说得董卓哑口无言。董卓恼羞成怒,罢其官位,如非顾忌他声望太高,定将杀害。
二十一年前,他阻止不了窦武立幼小的汉灵帝,现如今,他依旧阻止不了董卓废立,卢植心灰意冷,北上返乡。
太傅袁隗同意董卓提议。
九月初一,太傅袁隗摘帝玺绶,进奉陈留王,亲扶陈留王刘协登基,年号由昭宁改为永汉,这已经是今年第四个年号了。初三,董卓鸩杀何太后,鞭尸何苗,yin威熏天。
数日后,董卓戒备稍松,袁绍带上家人及许攸、逢纪、陈琳等逃离雒阳。曹操、袁术亦出奔。
曹操跑了或许没什么,袁绍、袁术同时逃亡影响就太坏了,董卓大怒急令州郡捕之,同时为了弥补此事带来的恶劣影响,重用大将军一系,包括何顒、郑泰、伍琼等人,这些人与袁绍关系很好,正好内部瓦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