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也对盖俊的举动感到不满,作为姻亲,他至少应该先行通知自己一声,这么不吭不响的招来一大群外人,算什么?但他和盖俊是一辆车上的人,不比郭勋,耐心地解释道:“董卓暴逆,肆虐司隶,河内士民纷纷北上,大批士子长久滞留晋阳总归不是办法,使君有使君的考虑,适当吸收一些士子,可以稳定河内民众之心。”
郭勋冷哼道:“适当?这已是大举入侵了。若是忍气吞声,难保河内人日后不爬到我等头上。”
王信郑重劝道:“使君出自边地,纵横疆场,性情刚烈,纲纪不可触其虎威。”纲纪,即纲纪大吏的简称,一州之内惟有众僚之长别驾、治二人可称纲纪。
郭勋不作言语,长揖而走。
次日,盖俊免治郭勋。
郭勋可不是阿猫阿狗之流,他乃是郭林宗族子,并州名士,一直以来担任并州治一职,威仪九郡,诸太守见了也要相让七分。可以想见他的离开会在并州政坛引起怎样的震动,称之为地震也不为过。
并州一时间失声,尤其是太原人,就在人们认为盖俊会不会继续打压并州人,进而扶持河内人的时候,盖俊征上党人李牷为新任治。上党铜鞮李姓乃地方著姓,李牷其人博学研精,是并州当之无愧的大名士,更为有趣的是,李牷并非郭宗林一脉,且上党恰处于太原与河内之间,盖俊似乎有意以他调节双方紧张的关系。
随后,盖俊高调召太原郡令狐邵、孙资二人入幕府,加以重用。
盖俊一顿乱拳打得并州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河内人则表现得异常低调,避免己方成为众矢之的。
农都尉贾诩,每天该到州府到州府,该回家回家,从不表意见,总是摆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仿佛游离于纷争之外,事实却是盖俊每件事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不久北方捷报再至,使匈奴郎将马腾顺利收复朔方,同时盖俊亦收到一封马腾私信,信充满对往日所作所为的悔恨,并直言不讳度辽将军耿祉的真正死因。
盖俊拿着信件若有所思,所谓纸包不住火,耿祉的死近来他已听到一些不好的风声,此事虽然有些麻烦,可盖俊未必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马腾忏悔是真是假?
看到虎头虎脑的马挥汗如雨练着骑射之术,盖俊决定再给马腾一次机会,乃拜其为度辽将军,总领北方军事,封武功乡侯,(右扶风)武功县就在马腾祖籍茂陵县附近。当然,盖俊是没资格封侯的,此事要上奏朝廷,不过他相信董卓多半会做顺水人情。倒是度辽将军,董卓也许会迟疑一下,但盖俊已掌并州大局,多半也会同意。
度辽将军在并州治下对盖俊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情,因为它是北疆统帅,并、幽为其所辖,换句话说,名义上它甚至可以指挥公孙瓒。对方听不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异日盖俊如果要插手幽州事,名正言顺,别人说不出他的不是来。
盖俊以定襄长史陈纪接任马腾卸去的使匈奴郎将职位。
陈纪上党泫氏人,陈姓世代为大汉国镇守边关,堪比凉州安定皇甫氏,陈纪之祖就是赫赫有名的陈龟陈叔珍。当年陈龟为大将军梁冀所害,不食七日而死,西域胡夷,并、凉民众,咸为举哀,吊祭其墓,会者万余人。
族侄盖胤的头衔是虎威将军领朔方太守,以前朔方被胡人盘踞,遥领而已,现今朔方回到并州治下,盖胤就不再适合兼任了,除非盖俊想把自己的族侄配到朔方。
盖俊任命上党人鲍鸿为朔方太守。没错,他就是前任右扶风,曾和盖俊、董卓、周慎并力击破凉州叛军,后来调入京师,任北军屯骑校尉、参与朝政。汉灵帝平五年(公元88年)成立西园军,他改任下军校尉,地位仅次于上军校尉蹇硕、军校尉袁绍。同年冬季奉命讨伐葛陂黄巾,次年、也就是去年大败而归,被免去官职。
盖俊先征李牷,后拔陈纪,再举鲍鸿,三人皆为上党人,举止颇为耐人寻味。
处理完这些政事,一时间州无大事,盖俊遂带着一家攀龙山。卞薇不放心三子盖霸,坚持留在家里照顾,盖俊没觉得意外,她就是那种爱孩子胜过一切的女人。可是小凤凰盖鸾也不来就有些让盖俊皱眉了。
蔡琬一手牵着盖嶷、一手牵着盖谟,神色复杂地道:“小凤凰知道那件事了。”
盖俊眉头锁得更紧了,所谓那件事即盖胤在河东纳妾,且一纳就是两房,更要命的是二女一位出自安邑卫氏,一位出自闻喜毋丘氏,家世豪贵,阿白这位正妻却是奴婢出身,双方身份犹如灯火与日月之别,地位堪忧。
盖俊刚听说的时候还不太相信,盖胤为人木讷,怎么会有那种花花肠子,其实细细想来这是意料之的事,先男人吗,谁不好色?关羽逃亡到北地的时候,仅有胡氏一位妻子,这几年南征北战也没有耽误他,至今已有六七房小妾。
但促使盖胤纳妾的最重要原因则是两人成婚十余载,阿白只为他生下一个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盖胤不着急才怪。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在想换了我是盖胤会怎么做?盖俊从沉思醒来,就见蔡琬面色不对劲,显然不是在想什么好事情。
看着丈夫忿忿不平的目光,蔡琬哑然失笑,平日闺房间,她时常拿舅盖勋、族侄盖胤隐喻盖俊贪心,那时盖俊或顾左右而言他,或装作没听见,或恼羞成怒,将她扑倒在床,以赤1u裸的行动阻止她的挑衅。
蔡琬屡屡提起还是心有一股气在作祟,当年她嫁给盖俊,不等庙见之礼,丈夫便以妻礼迎娶卞薇,当时作为正妻的蔡琬既尴尬又伤心,不敢和父亲提起,她怕父亲会从原直接杀回敦煌,和盖氏翻脸,把她带走。
那一段时间,她总是疑神疑鬼,一度怀疑丈夫究竟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时间,只有时间能说明一切,在时间的帮助下,她心灵的伤口渐渐愈合,虽然始终有根刺在某一天突然浮现刺痛她的心扉。同样是时间,十年过去了,丈夫仍然爱她如初,除了她和卞薇,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出现其他女人,而当初她眼的好男人,时常借来挪揄丈夫的盖胤,如今一口气纳了两方妾室,使得盖俊黯然失色。
盖俊忍不住道:“喂,你笑什么呢?”
“笑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