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盖谟泪水涟涟,抽着鼻子道。
“阿父什么时候骗过你……”盖俊为儿子擦拭眼泪。
这时,盖嶷也走了出来,他今年九岁,仅比弟弟盖谟大两岁,却成熟得多,眼圈红红的依偎在父亲的身侧。
“富平,想阿父了吗?”盖俊伸出手摸摸盖嶷的头,一脸爱怜,近五个月不见,他长高了不少,如今足有五尺出头(约12o厘米),可以想见其未来个子必不会矮了。
“嗯。”盖嶷环着他的腰,用力地点头。
盖俊抱着盖谟,牵着盖嶷,行向家门,问道:“你俩为何会在门口?”
盖嶷答道:“数天前接到父亲来信,言即将到家,我和阿弟想迎接阿父。”
盖俊又问道:“你俩等几日了?”
“算上今天,已有三日。”盖嶷颇为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
“好孩子……”盖俊心疼极了。
骠骑将军府,书房。
蔡琬、蔡琰、卞薇三人各据一案,执笔挥毫,练习书法。蔡琬师法父亲蔡邕,后者乃是古今数一数二的大书法家,其隶书、大篆、小篆无不精通,其八分犹善,当世无出其右,又创造飞白,妙有绝伦,字体骨气洞达,爽爽如有神。蔡琬天赋惊人,多年勤练不怠,遂得蔡邕书法之精锐,并带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实已迈入大家行列。皇甫规后妻马氏,书法精妙,堪为女中第一,见到蔡琬书贴,自愧不如。
蔡琰亦善八分、隶篆,只是碍于年龄尚小,笔法稍显稚嫩,不及乃姐,不过蔡琬曾断言,十年之后,蔡琰书法必不下于她。
卞薇二十岁才识字练书,天赋一般,胜在勤奋,和蔡琬、蔡琰兄妹自然是没得比,但却也不弱丈夫盖俊,足以并驾齐驱。当然了,盖俊是绝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一名婢女突然闯入进来,满脸欣喜道:“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
蔡琬闻言抬起头,望着从小伴她长大的贴身婢女阿希,竟有一瞬的恍惚,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蔡琬凝思细想,终于想起来了,当年,她病情日重一日,盖俊不避严寒,跋涉千里南下为她求医,其归来当日,蔡琬正像今日这般心不在焉的练字,通报之人,便是阿希。
这件事,促使她打开封闭的心,并出震耳欲聋的誓言,“我若不死,必为君妻,天地为鉴。”
“夫人……”阿希见蔡琬有些愣,再度唤道。
蔡琬回过神,招呼卞薇,一同奔出门,蔡琰也跟在后面。三人快步行出主院,就看到盖俊脸带笑意,拉着二子的手不疾不徐踏步走来。
“盖郎……”
“夫君……”
“姐夫……”
盖俊此刻真可谓见妻忘儿,松开二子之手,大步流星冲到二妻面前,抬起两臂,朗声笑道:“久别爱妻,想煞我也,快给为夫抱抱。”
卞薇闻言面红耳赤,下意识后退一步,将蔡琬显露出来,蔡琬也是大感手足无措,进退失据,妹妹蔡琰在旁,怎可戏谑,心中埋怨夫君言行不当。
蔡琰面色变得异常古怪,她可以说是从小听着姐夫盖俊的传奇故事长大,其射虎救父、献策灭蝗,护卫父亲蔡邕两阻刺客,受友所托扶棺远赴徐州。及领兵,征讨四方,战无不胜,羌胡皆畏之如虎,不敢稍有反逆,西北遂定,百姓咸悦。
最得蔡琰另眼相看的,还是他的琴艺,《平沙落雁》号为神曲,自不用提,此曲为隐士异人传授,非其所作,但其自创的《酒狂》、《秋风词》、《朔方曲》(即阳关三叠,蔡邕徒边朔方时弹奏)三曲亦为当世良曲,甚至是千古良曲,并不逊色《平沙落雁》半分。
是以,姐夫盖俊的形象,在她心中显得无比高大,暗暗崇拜不已,然而自旅居晋阳以来,朝夕相处,窥得全貌,盖俊的光辉形象轰然崩塌。特别、特别是他在面对二位妻子时,说好听些是不拘小节、潇洒脱俗,说难听些就是轻佻放浪,无礼仪廉耻。
盖俊自认自己在小姨子、大名鼎鼎的蔡文姬面前还是颇有几分威信的,更曾恬不知耻的猜测小姨子会不会暗地里倾慕自己,效法舜帝、汉成帝,享受一把“齐人之福”,前者得娥皇、女英姐妹,后者得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当然,这只是开玩笑,可不敢付诸行动,先不说其姐妹定然不愿,老丈人蔡邕非得提戈执刀,杀到晋阳,找他拼命。
若是盖俊知道自己在小姨子心中竟然是这么不堪,说不得要气得吐血三升,大叹古代妇女不知何为爱情。
转眼间两人已是近在咫尺,蔡琬终于反应过来,欲躲避之,盖俊怎能让她如愿,动作忽然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结实实熊抱住娇妻,原地转了整整三圈才把她放下来,感受着胸膛臂膀柔软的躯体,盖俊一脸的幸福,笑吟吟道:“琬儿,想念为夫未?不许说谎,说谎的长长鼻子。”
“不想。”蔡琬羞急,道:“昭姬当前,别失礼,快快把我放开。”
“啊,妻不思我,我却思妻。为了早日见到你,为夫不辞辛劳,策马疾驰两百里……”盖俊为博得蔡琬同情,大肆诉苦。似觉这样还不够,又深情地高歌《诗经》王风、采葛篇:“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蔡琬脱身不了,又见盖俊真情流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此诗出自《诗经》卫风,名《伯兮》,描写妻子思念为国出征,远在他方的丈夫。
盖俊立时大喜道:“如此,则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