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松殿,凌扣风节节败退,刺客如潮水般涌来,就算有护龙也无济于事——,何况他还得时时顾忌始终躲在身后的孩子。
“斩云,”凌扣风咬牙避开雪亮的钢刀,退到大殿角落汗如雨下,胸膛急剧起伏让小斩云不由担心得轻拍兄长后背。
凌扣风扬头甩开粘在额上的黑发:“躲进密室去!把门锁严,得到我给你的暗号之前不许离开。”
“不要。”凌斩云泪眼汪汪抱住兄长的腰,软软的叫,“我怕——”
“斩云,”凌扣风抱着他一个翻身,杀了两名企图夹攻的歹徒,心中却被幼弟气得几乎吐血,“别胡来!快走!”抓起斩云腰带将他凌空掷出,右手反剑刺伤一名从身后来袭的贼子,“快走!”凌扣风紧咬牙关,竭力击退这些愈来愈多的叛党。心中逐渐绝望——显然,父王打算冷眼旁观不会派一兵一卒支援摇松殿。
他偷空打量四周,护龙纵然武功盖世但寡不敌众,已陷入重围,自身尚且不保哪有余力来护卫他?只希望——云弟能躲过一切。
“大哥。”娇嫩软弱怯怯的童音正向他靠近,凌扣风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猛然回头,瞧见那名脸上挂着泪珠眼中还含着一包泪水的小孩慌慌张张向他跑来,一时间气血攻心再加劳累过度,凌扣风眼前一黑几乎没晕过去,老天……
“大哥!”童音陡然尖锐。凌扣风心中一沉,忽然拔身而起人如急矢冲了过去,目中只有一点一点放大的斩云!那惊惶不定的小脸上已经反映出越逼越近、雪亮冰寒的刀影——不!只要有他在,任何人休想动云弟一根毫毛。
凌扣风咬牙挫身,手腕一抖,大片夺目剑花顿时笼罩在几人上空,剑风呼啸而至,逼得四人不得不回刀守防,凌扣风一招退敌,趁此机会捞起斩云掠回大殿角落。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吹胡子瞪眼,背后四柄刀又齐聚而至。凌扣风心中一凛——这四人配合之默契,反应之迅速绝非等闲之辈。他们小看了他,他同样也小看了他们!
没有回头,凌扣风反手击剑——但是另一股凛然肃杀的劲风悄然袭来,他只来得及侧首偏头避开要害——但后背已经遭受重击。“哇!”凌扣风被劲风逼得向前一扑,口里涌出一口鲜血。撕心裂肺的痛!凌扣风能感觉血急遽涌出,连同他的神志和体力也一起带出似的,全身几乎使不出半点力气。
“大……哥……”斩云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看着兄长脸色忽然变得如纸般雪白,鲜血自他口中涌现,夺目的红与刺目的白分外惊心,为了我……为了我……
幼弟的呼唤叫回凌扣风些许神志,同时也感受到乱刀来袭,他强忍全身欲裂的痛楚抱着斩云滚到一边,躲过钢刀。在他们再次抡刀之前凌扣风挺剑反刺,当场格杀二人。但同时另外三柄利刃已呼啸而来,凌扣风将心一横,不躲不避,凝结全身力量向那三人冲去——只要速度够快,这三处刀伤应该不会致命。
剑光一闪而没,三人捂住咽喉不敢相信的自喉间发出“咯咯”声,指缝中,耀目的鲜血逐渐浸流。
与此同时,凌扣风也不支倒地,前胸、左肩、后背几处凶狠的刀伤几乎斩断他的呼吸,但——他现在还不能倒下。
摇摇晃晃回到斩云身前,眼前的血污中,幼弟一张脸白的可怕。凌扣风想对他笑笑,可连拉动嘴角的力量也没有了。想必云弟怕得厉害吧……唉!他的性子就是懦弱了些。
凌扣风以剑拄地,喘息着转身向激战中的人群大叫:“护龙!”稍一用力,身上鲜血就不停流出。眼前一片晕眩,暂时——他还不能死啊!
护龙且战且退,终于形成一个扇形将兄弟俩围在正中。他们没有守护斩云的责任,把一切托付给护龙虽然危险,但总比让云弟一个人乱躲要好得多吧!凭着最后一股力量,凌扣风背朝护龙把斩云搂在胸前,这样——也许能让护龙顾忌他的性命不得不保护幼弟。
“大哥会保护你!”凌扣风脑中越来越混沌,但只要自生下来第一天起就在他怀中度过的云弟安全的在他守护之下,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大哥会保护你……”喃喃立誓,凌扣风头一低终于昏迷。
“大哥,”斩云颤抖着试图用小手捂住兄长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把这一场激战视作儿戏,大哥也不会伤成这样。“对不起大哥……”他只想粘着兄长却忘了大哥在以性命保护他……“对不起……”斩云低低呜咽……
“啧,”大殿门口一阵骚动。随烈帝前来的禁卫军迅速展开击杀行动。凌飞龙目光凝视在大殿一角已经成为血人的凌扣风以及冷冷注视他的凌斩云,无可奈何的笑笑:“好像——来的太早呀!”他瞄一眼凌扣风的伤势,有些不情愿的开口:“来人,传御医。”
“是。”身边的内侍匆匆离去,凌飞龙正欲转身,忽然顿住——缓缓、看向那双眼睛:冰凉、无情、漠视血腥、似在评估什么的眼睛,完全不似孩童的凌斩云的眼睛!
心中一震。那双眼眨了眨不再看向他,只是垂首凝视怀中昏迷的兄长。无情的眼啊!凌飞龙笑笑,看来他倒是低估这个儿子——兄弟俩的性子完全不同呢!他近乎愉悦的想转身离开……
七天七夜,凌扣风终于醒来,拗不过水惹玉的固执,凌飞龙只得带她到摇松殿看望她的爱子。
“哼!”不想看见玉对别人呵护备至的模样,凌飞龙索性步出房门闲步信走。
走廊尽头向左拐弯就见一大片荷池,千叶如盖含苞婷婷。微风轻轻拂过,携带了大片荷的芳香。荷池上一条精镂细刻的走廊曲折宛转,错落建有几座小巧别致的凉亭,确实是赏荷观景的好去处。
凌飞龙微一扬眉漫不经心的向亭中那个正在发呆的小身影走去,“为什么在这儿?”垂目,他和蔼可亲的问。
凌斩云合上眼前已经看完的书并不回头:“你打扰我了父王!”
“哦!”凌飞龙闲闲坐下轻描淡写道:“在忏悔让你兄长受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