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九律摆一摆手,命环翠下去准备饭菜,口中劝道:“她的底细你既然清楚,为这等人生气,可值得吗?”
“单落紫明明就是滇中囚蛊门的人,她贵为门中圣女,什么人敢难为她?与那些紫衣人演这一出戏,无非是装可怜引人同情罢了,只能骗骗韩不及那个傻子!”雀舌想起白天的事情,仍然愤愤的,“韩不及他竟然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一心向着那小贱人!”她此时也放开了,只顾骂得痛快。
“这样说来,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府。”汤九律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明明就没让他们见面,我还特意让她住到清辉堂去——”她一得到消息,就对单落紫格外防备,再想不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这一番做作更引得韩不及怀疑她,这样一想,心里更加生气,“韩不及那个大笨蛋,一定是被单落紫的美色迷住了,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那是他一时糊涂,你何必与他计较?”汤九律眼珠一转,“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汤九律若有所思地笑笑,“除非你格外在意他的态度,在意他待谁好,在意他的心里装着谁——”
“哪有的事!”雀舌跳起来,“九律哥哥,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才没有——”
“好啦——”汤九律心知肚明,不免有些黯然,却强装无意地笑笑,“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亏你那样认真。”
一会环翠端了饭菜来,汤九律也没吃饭,两人便一起吃,正吃着,前院忽然闹哄哄的,汤九律皱眉,对环翠说:“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只见数十名家仆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汤九律看了看,全是二门以外当值的,便问当先一人:“蔡六,外面出什么事了?”
蔡六哭丧着脸,“汤先生,外面闯进来一个面相凶恶的番僧,我等上前问他,被他打得——”
“番千手?”汤九律大惊,急道,“雀舌,你快进去避一避!”
“我不去!”雀舌固执地说,“你一个人怎样应付?”
“你在这里又能怎样?”汤九律急得顿足,“你们带楚姑娘速速离开!”
“想走?晚了——”远远的有人哈哈大笑,声未至,人已到,正是番千手。
汤九律悄悄向蔡六递暗号,命他速调洛阳城禁卫来。
蔡六瞧得明白,便悄悄地向后退,才走了两步,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人凌空提了起来,耳边听到番千手炸雷般的吼叫:“想搬救兵?爷爷在这里,做你的白日梦吧!”
汤九律见事已至此,反倒镇定下来,笑道:“大师这是说哪里话?大师光临舍下,正是我们的荣幸,却不知大师有什么要紧的事?”
“早这样说不就结了?”番千手轻轻一掷,蔡六便在半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远远地落在一边,却并未伤到筋骨,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慢慢站起来。
“我从不与官府为难——”番千手大声道,“更没有任何对安荣小王爷不敬的意思,只不过——”他抬手指向雀舌,“这丫头要随我走一趟!”
他此话一出,在场人人变色,汤九律心下着忙,强笑道:“那日在校场,原是雀舌莽撞,言语上得罪了大师,还请大师念在她年幼无知,不要放在心上——”
番千手一摆手,“不是那回事!我要找楚燕然,他却做了缩头乌龟,躲起来不肯见我,无法,只好着落在这丫头身上!”
汤九律忙道:“大师此言差矣,雀舌是安荣小王爷的嫡亲表妹,与楚燕然有什么关系?不知是哪些小人在大师面前胡诌,大师不要相信才好。”
“不尽然吧——”番千手上下打量着雀舌,“这丫头俊得很,又姓楚,莫不是他的闺女?或是干闺女?若说是他的小情人,又似乎不像,年龄太小——”
雀舌在一旁哭笑不得,汤九律见他如此,知道他只是猜测,并未证实雀舌与楚燕然的关系,心下定了一定,正色道:“雀舌是王府千金,怎会与那些江湖人有任何瓜葛?小王爷一会回来,若是听见这个话,只怕——”
雀舌听他这样说,心下极为不快,脸上便不免带出来,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番千手见她神情不对,正要说话,忽听外面有人大喝一声:“把这番僧给我抓起来!”
院中凭空多出数十名禁卫,连屋顶也站满了人,人人手持弓箭,一触即发。当先一人,青衣金冠,正是安荣小王爷——
“琪哥哥!”雀舌大喜。
小王爷沉着脸,高声道:“番千手,你擅闯王府,已经犯下大罪,本王念你初犯,只要你束手就擒,本王就放你一条生路——”
番千手人虽粗,却不笨,明知他说的多半是场面话,便左右思量脱身之策,转眼见小王爷关切地瞧着雀舌,心里便有了计策。忽然大喝一声,身子蓦地腾空而起,雀舌只觉得一片红云朝自己当头笼罩下来——
汤九律一直观察着番千手的一举一动,番千手身形一起,他亦同时出手,总算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拦在雀舌身前,番千手却不理会,身子在半空一拧,便轻轻巧巧地避过了他,五指成爪,直向雀舌咽喉抓去——
雀舌右手背在身后,早已握紧了一柄匕首,情急之下也不辨方向,闭着眼睛劈头就刺,番千手哪里把她放在眼里,只轻轻一格,那匕首便“咣”的一声落在地上。
雀舌心知此番无幸,索性闭上眼睛,还不及害怕,“嗖”的一声,一支小箭带着尖利的啸叫,破空而来,番千手大惊,身子急向左闪,堪堪避过那夺命的一箭,危急中却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雀舌本已被他擒住,突然失了倚靠,一下子跌出老远。番千手再要出手已经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