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不明白聿琤心底想些什么!」
「你说什么!」
右手搭上了皇后的胳膊,聿琤迎向她,却是偎进她怀抱里。「我就知道!听闻你与表姊相约击鞠,定是广邀各亲王的千金,当然也少不了聿珏跟聿珶,可大方了!我呢?你为什么只记得聿珏的好,总是对聿珏百般宠溺,甚至爱屋及乌到了聿珶身上,为何就独漏我一人?」
「琤儿你……」
「藺文鈺一案,您给我的当头棒喝,我记忆犹新!」眼眶隐隐含着泪水,聿琤哑着嗓子续道:「那藺湘君可是你亲手拉拔给聿珏的人,既是挫我的锐气,还甩了我的脸子;好容易父皇为我着想,借花献佛给你送了礼来,春宴时只不过轻斥了聿珏一句,便叫你给喊了下,连她拉了韵贵妃给我难看,也不见你替我开口维护……我倒想问你,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当然是我亲生的,这什么话!」这么些年,皇后却是头一遭听见聿琤用这般怨懟委屈的口吻对她说话!「父皇如此疼你,把最好的都给了你,还不够么?」
「不够!我就问你,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是否在你心底就只有聿珏,我连聿珶都比不上!」
皇后摇摇头,眼前这个总是冷静高傲、机敏聪慧的长女,竟是吃起亲妹妹的醋来?她万万想不到,明明聿琤已得了皇帝全心全意的疼爱,却是反过头来,贪心的要她也把宠爱挪到她身上来。
「父皇的疼爱法,你会不知情?」聿琤冷笑,「你总是以为我能干,却没想过就我一个人撑着,背负起所有你们对太子应有的期待……做得对了,无人讚上一句,做错了,你便是要像打落水狗似的教我永生难忘!」
聿琤搂紧了皇后的身躯,颤抖着肩,痛哭失声。「你说呀……我是驾马衝撞了你,可从场上跟随你回凰寧宫,直到现下……你问过我一句『琤儿伤着没』?问过么!」
皇后给这问话问得哑口无言,她心底有愧的环住聿琤,让大女儿放肆地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皇后敛上眼,「琤儿……为娘的明白了,是娘错了……娘明白了!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哭声渐歇,她抹着泪,摇摇头。「不,你得听我说!」
聿琤离开皇后怀里,连皇后要亲手替她拭泪也给她躲开。「娘……我明白你在防着什么;在你眼里,我是太子,将来这御极之位、这座皇宫,乃至于天下,都是我的……
「你不疼我,除了因我占了父皇诸多般的疼爱外,二是为了防备聿珏太过出彩,会让我对她起了疑心;然而,聿琤一直都觉奇怪,为什么你打小就这样防着我哪?」
「琤儿,为娘的没有……」防着,你。
「因我才是与你最像的那个人!」
皇后倏地收了口,眼睁睁地盯着聿琤,道出她所不敢言的真心话。
「我的心计、野心、谋略,乃至于容顏,无一不是与你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是以对我的心思,你自恃瞭若指掌,是不?你担心我一旦登上了高位,便是要做出与你相同的事情来!」
她任梓韶,究竟是何以爬上皇后这个位置?后宫里诸多妃嬪,乃至于与她一同被选进宫里的姊妹,为何是一个个消失在竞逐后妃的路子上……
她凄楚反问:「是呀……你才是与我最像的那个人;为娘问你一句,你说得这么许多,甚至不惜来个玉石俱焚,当真只是为了博得娘的疼爱吗?」
她咬牙,冷下声调来道:「娘!你明知道我与你最像,却又为何老是在这节骨眼儿上犯糊涂呢?」
皇后给她这么一堵,勾勒出苦笑来。
聿琤确实像她,像了个十成十,是以,今日这番击鞠,打从赛局开始的当下,她就已经犯了无可挽救的错。
从她说出「击鞠场上无兄弟」起;自她执意求胜,也不愿开口让聿琤与她一道起;在她给聿琤撞下马背,只想着要训这个莽撞的女儿,却是忘了开口关心女儿一句……
「琤儿……莫不是心意已决?」
聿琤松开了与皇后的牵系。「父皇都说我像你,我看聿珏却是像深藏不露、大智若愚的父皇,你处心积虑地维护着,藏着、掖着,我瞧得可分明了……母后,您对聿珏的疼爱有多少,可数得出来?」
皇后摇摇头,闭上了眼。
是呀!娘亲对小女儿的宠爱,自是早已数也数不完的!她咬唇,凛着声调喊:「是以,我从你这儿得不到的,只得与她抢去了!是不?」
「你这是在与自己过不去!」皇后刷白了脸,「琤儿!听为娘一句劝,打虎也要亲兄弟,以珏儿的心思,断然不会与你为敌;往后你若登基,还得靠珏儿助你一臂之力,你千万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