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头的征战随着聿琤殉情身亡而落幕,但梅穆先前一手策画,欲挟天子以要胁聿珏的谋略,是推迟至今才终于粉墨登场。
辉烈营原先仅派两千名将士,但梅穆又搭上了自己的人手;那便是当年曾对湘君不利,在聿珏陪着湘君回乡时行经譙县,在客栈遇袭没能擒杀的贼寇领头。
自那夜侥倖走脱之后,在梅穆暗中帮助下,那名领头在应天府一带聚眾为匪,占地称王,到头来聚眾超过五千人之谱,逐渐脱离梅穆的掌控;然则此番听到能在两位皇子争夺皇位上轧上一角,头领无论如何也不愿错过。
在辉烈营与匪寇整合之际,日前得了聿珏斩杀梁寅消息的湘君,心知太子终将要败在聿珏手上,为了早日与聿珏会面,遂建议皇帝领着朝臣先行回京。
然,这对明知梅穆即将有所行动的湘君来说,并非一个合情合理的决定。
失去山庄的庇护,等同于将皇帝与朝臣都暴露在敌兵的眼前,又,原先病情有所好转的皇帝,在看见太子送来魏王的首级后再度恶化;可惜邢朝贵因传递圣旨而遭聿琤禁錮,等于皇帝身边再无能影响湘君决策之人。
皇帝仪仗才行不过一日,头领见机不可失,遂命部下埋伏于官道间,仗着风雪的掩护下发动突袭!
「有状况!」代湘君引领禁军前进的徐朗,发现眼前突然衝出一群来路不明的兵马时,即刻吹响了号角。
辉烈营的将士虽不甘心沦为草寇,但在梁寅兵败被杀的消息传出后,再加上头领以利诱之,终将这两千名将士收归己用;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卒搭配一群在刀口上谋生的匪徒,来势汹汹的程度教宫廷禁军不敢轻忽。
「目标是皇帝老头!抓活的、抓活的!」头领举着大刀高喊,手起刀落,连砍了两个反应不及的禁军将士。
李梅跟着徐朗挡在最前头,眼尖看出这群人没带弓矢,显然是别有目的。「告诉藺大人没有?」
「大人早知道这群匪徒会来,小心!」李梅手持双剑,眼明手快的替他挡下一枚手镖!
徐朗回过头,瞧见她身后一把刀砍向她脑门,连忙大喊,「趴下!」她赶紧缩着颈,徐朗的大刀削去她一角发辫,却也硬生生替她挡下一记死劫。
两人对上眼,双剑先送进她身后那名匪徒胸腹处,他弯下腰,李梅旋身绕过他的背赏给胆敢掷镖暗算的那人一脚,两人背部相抵,一刀两剑同时指向围绕在身边的敌兵。
「我三个,你两个!」他低声道。
「哼!男人就是逞强!」李梅睞他一眼,默契十足的齐身而出。
匪徒攻得兇猛,宫廷禁军也非浪得虚名;赵含露手持弓箭,一群女兵围绕在皇帝身边,箭无虚发,了结了不少妄想持刀窜入的敌兵。
而湘君先拨兵保护那群只懂得耍嘴皮子的朝臣,再重新回到皇帝身边。
「这些……都是什么人?」皇帝坐在御驾车马当中,只偶尔听闻几许杀伐声响,其馀的声音都被孩子的哭声给掩盖了。
湘君瞥了韵贵妃临终託付的孩子一眼,温声道:「回陛下的话,是太子駙马与辉烈营的人。」
「辉烈营?」或传言梅穆与父亲梅孟晁一样喜养食客、门生,可梅穆养的人并非为壮大声势之用,而是暗地里替他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人怎会与梁寅的辉烈营将士纠结在一块儿?
「是,正是辉烈营,怕是太子心知自己难以取胜,这才狗急跳墙,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湘君语调虽淡,却是恰恰将这足以杀身的罪名安到聿琤身上去。
「你……」皇帝勉强撑开眼,指着平静如昔的湘君道:「莫非你早就知……」
湘君拱手行礼,巧妙阻绝他未完的话语,「卑职定尽全力保护陛下以及诸位大人的安危!」她转向努力安抚着孩子的宫女道:「陛下与世子都交给你们照顾了。」她手握柳叶刀,在满车错愕震惊的眼神簇拥下飞掠而出。
的确,辉烈营将士在头领的指示下早已褪去戎装,若非早就获得情报,断无一眼便看出匪徒当中混入正规将士的道理。
她赶到赵含露身边,「守住这里!千万莫要让这群人伤圣上一根寒毛。」
「明白!」赵含露咬牙应道,随手甩着痠疼的臂膀,重新捻箭搭弓,却见湘君足尖轻点,竟不打算留守在皇帝身边?「大人,您要上哪去!」
她攀上马匹,头也不回地喊:「去助徐朗与小梅子一臂之力!」他们俩领在前头,战况肯定吃紧。
一身紫衣的湘君内服兵甲,在满是禁军黄袍之间显得独树一格;头领眼看久攻不下,急需拿下几个人头来提振士气,无巧不巧便给他瞧见了在仪仗之间策马飞驰的湘君。
「拿下他!」头领一声令下,跟在他身边的匪徒手持铁叉、槌子等奇形兵器,当下便与护卫的禁军动起手来!
进路无端受阻!湘君闪过头领掷来的手镖,于马背上拔刀出鞘;头领手上也有大刀,两人兵器交碰,迫使湘君弃马;她借着马背一跃上了车盖,头领轻功亦不俗,连忙跟至面前。
「想不到一个当官儿的,竟有这种身手?」
湘君一手扶着乌纱帽,忽觉这嗓音有点耳熟,「是梅穆差你过来的?」她缓缓起身,右手单刀自然垂下,显得一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