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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夜里幽约焉可成(第1页)

封面人物:藺湘君绘图:小不忍

「藺护卫今儿个早才将那罪臣押解回宫,如今又伴着本宫一道去面见母后……」乘着轿輦,聿珏透过小窗,与紧跟在侧的湘君对谈。「不觉累么?莫要勉强自己才好。」

手握柳叶刀,湘君微微动了动唇角,眼角一瞥,迎向轿里所投来的那双热切视线。「公主殿下未免太过见外了,卑职是也许久未向皇后娘娘请安,您入宫报喜,正巧给了卑职一个机会。」

方纔夫妻面圣时,皇帝是大大的讚赏了湘君一番,把湘君曾提过的趣事全都向聿珏交代了一些,反而将入宫报喜的她当作配角来看。

皇帝一定很看重湘君。

重视到,连她都要感到嫉妒的地步。

在亲眼所见之前,聿珏犹能自欺欺人,说皇帝这不过是「知人善任」,视湘君为股肱,然而那挽着湘君,状似亲暱的举止,却远远超过了君臣之间该存有的情感。

瞧!不仅开口闭口都是湘君,若不是聿玹身体微恙,德贵妃派人前来请皇帝探望,恐怕他还不肯放人。

攀着小窗的聿珏心头微顿,不经意瞄向领在最前头的柳蒔松;素手登时收紧,连指节都泛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尚未开口,给湘君抢了白。「殿下在将军府上,过得可还舒心自在?」湘君口吻温柔如昔,只见她微仰着头,继续说下。「卑职听说,公主殿下与駙马爷新居落成,就与宜信侯比邻而居,您与宜信侯夫人妯娌之间,感情也甚为融洽。」

说起褚千虹,聿珏仅是淡笑,「算是投其所好。偶尔与嫂子切磋武艺,小酌几杯罢了……可惜你不在,就算想邀你过来饮酒作乐,也不得其法。」

湘君于是挺直了背脊,下意识的望了四周一圈后,方忆起自己早已将身边女兵一概遣退。

少了眼线,左右都是聿珏的人,无须太过忧心。

「以您现下的身子,不管是饮酒还是切磋,都得多加留意才好。」

「呵!这倒是不必太过操心了,公婆将本宫看得可紧,三天两头前来探视不说,燁卿更是让知更、画眉把我给看住,连海东青都不许放了……」聿珏托着腮,扬起声调的瞬间,彷彿回到了尚未出嫁时的她。

如此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她。

许是听见聿珏叫唤,谷燁卿疑惑地回过头,聿珏掩唇而笑,对他状似烦躁的扬了扬手,示意没他的事。

「駙马他,很是珍惜殿下。」

这句肯定让她的笑容里掺杂了些许苦涩。「嗯。」

湘君别开视线,不敢正视聿珏唇畔的笑意。「有駙马他对您疼爱有加,再加上娘娘的宠爱!殿下、殿下大可不必提心吊胆,比起之前身在宫中……」定是自在不少。

最后那一小段话,没能说出口。

聿珏迎向她,眼神却是显得失焦了,她笑了,摇头道:「鸳鸯失了伴,不管是在笼子或是在外头,都是一样的。」她语调幽深,让人闻之鼻酸。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凰寧宫近在眼前;聿珏在距离大殿尚远处便停了轿,知更、画眉赶来搀扶,她绕到湘君面前,任由斜阳将二人身上的朱红衣裳染得黄了。

「送本宫到这儿就行了,你精神虽佳,脸面上的疲惫可骗不了人。」聿珏遣开画眉的搀扶,又走近湘君几步。「在石桥上本宫就想说,可惜苦无机会……半年不见,你身上多了点英姿,少了些锐气;添了点风霜,却失了些笑容。」

她微微哽咽着,眼泪在眸间打转,却又勉强牵起笑来。「不过,在父皇身边当差,到底是比在太子身边要来的强,嗯?」

湘君凝望着那梨花带泪的芙顏,直想将她所形容自己的那些说还给她。聿珏不仅嫁做人妇,更要成为人母了,相较于自己的歷练,她待在谷家的这些个日子,在表面上舒心快活、鶼鰈情深的背后,又默默流了多少眼泪?

自己尚且能藉着公务繁忙,或是与以菡交心聊表安慰,聿珏身边除了谷燁卿之外,还有谁能听她诉苦?

「圣上待卑职虽好,却也不无隐忧;太子殿下如何看待卑职,你我心知肚明。」湘君收紧了柳叶刀,非要用尽力气,方能克制自己伸手拂去她泪珠的衝动,「卑职还得花点时间回毓慈宫向太子稟报,不去面见娘娘,也是好的。」

「本宫今日与駙马入宫报喜,欲长伴母后身边,来个彻夜尽欢,明儿个一早再安排回府事宜。」聿珏压低了声响,只以她俩能听闻的音量诉说着。「本宫定会央求母后让咱在翠华斋暂歇一宿……我寤寐思之,始能盼得这等良机。」

翠华斋,今晚!她心头一凛,望向背对着她们的谷燁卿,低下头,声调微颤,「湘君明白!」

聿珏暗自收紧了藏于袖里的手,咬牙低吐,「我,等你。」

胸口彷彿遭人挤压般的,湘君俏脸微白,退开一小步,「卑职恭送駙马、云暘公主!」她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像是得到了珍宝般,聿珏满意的笑了,终是揽着袖袍,头也不回地入殿面见皇后。

而跪在地上的湘君,那热切眼神彷彿能将那朱云袖袍给焚烧殆尽;直到聿珏隐没在玉阶之上,她才起身回头,朝那东宫的方向奔去。

「……真是不好意思,还让袁太医亲自替卑职诊视。」容子衿活动着右腕,在袁既琳施以针术之下,痠麻感登时不翼而飞。她摸着腰间阮囊,取两碇银子交到袁既琳手中。「这是卑职一点心意,还请袁太医莫要嫌弃。」

袁既琳原想推辞,但容子衿坚持要给。她手握银两,不禁疑惑地问了。「既然回了宫,容校尉为何不寻费医官诊治?她的医术也很是精湛,尤其深諳筋骨脉络,功力实不下于袁某。」

「费医官对禁军那群男人很是諂媚殷勤,对咱们倒是老实不客气的,只管叫咱小女娃!如此大小眼……咱们姊妹寧愿上街另请高明,也不愿意求她诊治。」也不想想自己都已年逾六十,又是女医官,还能如此不知羞!

「原来如此!」袁既琳与费医官甚少交集,听容子衿如此愤恨难当,气氛不禁有些尷尬;药库外头忽见一人影闪动,娇嗲的嗓音送来一声「袁太医」,引得两人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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