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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黎看来,牛昕这么做,对女人的伤害更大。只不过它是隐形伤害,以精神占有的方式存在。对于牛昕,她印象里又多了一点类似邪教的色彩。四个女人几乎建立了攻守同盟,都在赞美牛昕,都在为牛昕的友谊鼓掌。但她们从不曾意识到,诸多时候,为什么牛昕喝酒到半途,常要上演脚底抹油的招数。
离开时,左黎在大鱼缸旁稍作停留。热带鱼悠闲自在,毫不在意外人注视。黄薇薇说:“这是节庆办的宋处长送牛主任的。牛主任让我缸上了国资委的固定资产账目。”
左黎心想:宋处长?一定是牛昕说的宋林梅了。
左黎在等待着牛昕的第三次约见。
她去医院找过李子和。李子和要她沉住气,继续晾着牛昕。外围工作可以加快进度,注意从财务账目上找疑点。
回来后,左黎想起尚未谋面的宋林梅。国资委每年给节庆办的三百万赞助,都是宋林梅经手划拨。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宋林梅是有名的美女,舅舅是浑江原市委书记、后来的副省长孔老。左黎约了几次,她总是避而不见。左黎干脆带着小宋上门等候。两次之后,宋林梅终于来电话了,“你们老是到单位找我干什么?好像我有什么违纪问题。这不是给我制造影响吗?”
左黎解释说:“找你,是案件调查需要。希望你能配合!”
宋林梅在电话里叹了口气,“真拿你们纪委没办法!你不用去我们单位了。我也不去你们那个晦气的培训中心。我找个地方见面吧!”
寒风冷冽时节,她竟将谈话地点选在慈云寺前的放生池边。宋林梅身着红色羊绒大衣,脚蹬高腰皮靴,沿着放生池汉白玉围栏缓步走着。左黎知道,这样的谈话无法记录,只好准备录音笔,朝不远处的那团红色走过去。
宋林梅表情高傲冷峻。她甩了一下栗色卷发,迎着左黎的目光道:“说吧,问我什么事?”
这样傲慢的谈话对象,左黎不曾遇到。她本该缓和一下这种生硬的气氛,但对方的无礼让她变得强硬起来。“调查牛昕一案时,我们得知,你送给他一个高档鱼缸。请你解释一下!”
“不错,鱼缸是我送的。”宋林梅的目光从左黎脸上划过去,落在池水上,“如果你们要调查的是鱼缸,我想,它不仅构不成违纪,反倒是牛主任廉政的有力证据。节庆办拉赞助,有百分之十的回扣。三百万的赞助款,回扣就是三十万。这钱给了牛主任,牛主任就是不要。我为了感谢他,就用回扣款给他买了一个鱼缸,让他蓄水养鱼,为国家赚更多的钱。”
“给牛昕的回扣,牛昕没有收。那么,这笔钱哪里去了?”
“这笔钱当然属于我了!”宋林梅说,“节庆办有规定,百分之十的回扣,可以给赞助商,也可以给拉赞助的人。其实就是一种奖励。这是政府规定的。”
“政府规定?”左黎问了一句。
“当然是政府规定,马市长亲自在节庆办的现场办公会上定的。拉不来赞助,龙虾节经费又不足,我们就制定了这样的激励政策。”
左黎突然明白了。三百万赞助款,有三十万要进宋林梅私人腰包。这可是绝妙的洗钱方式,两个单位转一张支票,三十万的现金就以回扣方式提取出去了。宋林梅要是普通业务员,牛昕会花这么大血本吗?宋林梅再漂亮的一张脸,也不如孔老的面子值钱。牛昕这是典型的变相行贿。可宋林梅拿钱却不违纪,因为有马小德主持制定的市长办公会纪要。这纪要真是太值钱了!有这么一张纸罩着,宋林梅到手的奖励累计百万。真是生财有道啊!
看左黎半天无话可说,宋林梅突然换了话题,“纪委应该多到这里来走走!刚才我还在想,放生池为什么不结冰?天寒地冻,佛心却是热的。佛要接纳所有放生的鱼。”
左黎莫名其妙:这个趾高气扬的美女难道看破红尘了?
“对于你们纪委,牛主任是鱼,一条被你们钓到手的大鱼。钓者自鸣得意是肯定的。可谁想到了鱼的痛苦?现在,满世界都是诱饵,谁能保证心如止水?但凡一时嘴馋,动了这诱饵,就等于上了你们的砧板,身家性命不保了。下锅还是放生,都是你们说了算。”
“把腐败分子比作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左黎反驳道,“我更多听到的比喻是蛀虫。如果捉到的是蛀虫,你还希望我们放生吗?”
“牛昕是个好人,堂堂仪表,儒雅侠义。将他和蛀虫作比,我接受不了。他一身的荣誉,难道都是骗来的?有人举报,无非是树大招风。”她说着,瞥了一眼左黎,“我不喜欢你们纪委。这就是我不愿意见你的原因。把我最好的朋友双规了,我甚至有点恨你们!”
如此大胆而独断,一副要横起来的样子。左黎惊讶之后,冷冷地说:“爱和恨是你的权力!我们纪委从来没想让什么人来喜欢。但我们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我们的渎职或许可以换取你的爱。但恐怕只能让你失望了。”
一阵寒风吹来,放生池里泛起一层波澜。左黎回到培训中心。小宋过来汇报说,说牛昕最近总喜欢对着镜子做一些古怪的表情:有时把鼻子拧向一侧,两眼睁得很大;有时呲开上下两唇,对撞两排牙齿;有时弄乱三七开的分头,一根根找白发。他会不会寻短见?
左黎看着远处的那个红色身影,“一个心存侥幸的人,是不会寻短见的。”
“牛昕又要和您谈话。”小宋说。
“好,他的五个女人我都见识了。这次,我就专门和他谈谈女人。”
“谈女人?”小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