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恩心中还是不安。
申荣杀卫泫到底有没有他父皇在其中暗中支持,赵启恩以己度人,觉得其中定然是有的。
父皇想要扶持寒门出身的外戚申氏来对抗世家,当时的世家中可是有保宁郡公陆氏、镇海公高氏、车骑将军李氏等人,而寒门出身的将领屈指可数,那刘复充若不是父皇一力提拔,根本做不到上将军之位。
世家有兵权在手,父皇如何不忌惮?
卫泫曾是父皇伴读,父皇让他相帮寒门,他便做了,不仅在自己军中提拔寒门将领,还一意限制世家私兵,自他从北疆回朝,便主持起了各地府兵募兵清查一事,陆氏高氏被他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可也正因如此,定远公在寒门中声望大振。
申荣忍不了,先皇便忍得了?忍得了天下第一将门在寒门子弟中声威日隆?
因疑心此时,赵启恩曾查阅旧年奏本,发现那年年初之事先皇就几番申斥卫泫,卫泫怕是有抽身之念,中途回了北疆,又被召回长安,才有了那一死劫。
看着自己终于不再抖的手,赵启恩叹了一声道:“说我今日病重,无力见人,让皇后见她。”
“是。”
见石菩转身出去吩咐,赵启恩突然又叫住了他。
“让皇后身边的耳朵都听得仔细些。”
“是,圣人。”
听闻让自己去见皇后,卫蔷面无表情:
“既然圣人病重,那也是无奈之法,我总该去往大德殿前给圣人行礼。”
“圣人躺在床上,虽然仍是咳得厉害,还是勉强说了,让定远公不必害怕,他知你一心忠君。”
“是么?”
引着卫蔷的是圣人身边的小黄门,闻着扑鼻而来的血腥气,他勉强笑着,两条腿在石道上越走越快。
皇后见卫蔷的地方并非是在她的寝殿,也不是她一直议政用的文思殿,流杯殿前的水榭圆亭上,她穿着一身淡黄襦裙,身旁还有一位穿着青袍的命妇。
见了定远公,皇后淡淡道:
“我从前还想过,我那大兄卫铮是何等温文守礼之人,怎会生出一个一言不合就卸了人手臂的儿子,今日我才明白,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一个在大理寺牢狱里砍了别人胳膊的定远公世子身后,定有一个能在大理寺牢狱里取了人头颅的定远公。”
卫蔷看了一眼满池锦鲤,笑着说:“大兄生前也是能带百人截杀蛮族王帐的猛将,大概你是在一直被娇养在家,才以为他温文守礼。”
听着卫蔷语带嘲讽,卫薇一笑,微微抬头,说道:
“我听说国公大人是来请罪的,若不是提前知道,我还真看不出来。”
说完,揉了两块鱼食进池中,卫薇道:“那罪人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卫蔷看看左右,摇摇头道:“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皇后若是想听,怕是要让左右都退下。”
姐妹二人四目相对,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卫薇挑了一下眉头,对一旁的女官道:“带着所有人,退到二十丈之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