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过宁珣再如何,也不过脸上这一张面具,而她可有两张——一张是对着池家和沈澈的,温顺听话,任人摆布,另一张则是对着眼前这位的。
&esp;&esp;真真假假间,他们两个倒是投缘。
&esp;&esp;衔池心思飞转——如此说来,选宁珣这边也不失为……这个念头只转了一下,她便想起了东宫最后的那场大火。
&esp;&esp;衔池眼神黯了黯。
&esp;&esp;罢了,上一世宁珣输得彻底,她……不敢去赌。
&esp;&esp;许是她出神出得太过明显,脖颈上的匕首以侧面在她颈上有意无意按了按,轻一下重一下。
&esp;&esp;衔池倒吸了一口冷气——无他,从背后传来的浓烈杀意太过露骨。
&esp;&esp;东宫三年,衔池都不曾见宁珣对自己有过半分杀意——其实他对她,确实是纵容得很,这三年里连对她动怒都少之又少。
&esp;&esp;更遑论被他这样用利器抵住咽喉。
&esp;&esp;衔池垂眸扫了一眼闪着冷冷寒光的刀锋,在他开口前,她的第一句话问的却是:“你受伤了?”
&esp;&esp;他身上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既然匕首尚还是干净的,那这血,多半是他自己的。
&esp;&esp;话说完,衔池不等他回应,扭过头去想看他,确认他的伤——她以为她脖子上那把匕首,会撤开的。
&esp;&esp;可他没有。在她转头那一刹那,开了锋的刀警告式地刺破了她一层油皮,她依旧不管不顾地转过头。刀锋很利,那一霎划过皮肉的痛觉便可忽略不计。
&esp;&esp;电光火石间,到底还是宁珣退了一步。匕首倏地撤开,只在她脖颈上留下一条极淡极淡的血线。
&esp;&esp;倘若他退得再慢一刻,她的喉咙就会被割开。
&esp;&esp;宁珣目光幽深看了她一眼,抬手将匕首抛上了一边的桌案,改过的声线分外低沉两分,听起来便莫名像是有些不耐:“不要命了?”
&esp;&esp;衔池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下意识想用手去摸脖子,却忘了手还绑在身后,用力一挣之下吃痛地哼唧了一声。
&esp;&esp;她这时候才有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后怕,甚至掺了几分不自知的委屈。
&esp;&esp;明明上一世同他相对时,多得是岁月静好,如今怎么见他几次,她就要出生入死几次?
&esp;&esp;看不清宁珣的神情,她就没法猜他的心思,因着浑身不自觉紧绷起来——那把匕首虽被抛开,但他想再拿起来将她捅穿,也不过念头一转的事儿。
&esp;&esp;脖颈间阵阵火辣辣的疼让她清醒过来。
&esp;&esp;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命就悬在那刀锋上。
&esp;&esp;自始至终。
&esp;&esp;意识到他还在等自己的反应,衔池索性装作从未觉出他对自己的杀意,看也不看他,语带埋怨,颐指气使道:“擦擦。”
&esp;&esp;说这话时,她脖颈沁出的血滴确实将要染上衣领。宁珣略一挑眉,倒也听话,抬手用指腹替她抹去,原本白皙的颈间晕开一道淡淡血红。
&esp;&esp;衔池下意识向后仰头避了避,绷紧的脖颈在那道血线的映衬下显出几分脆弱易折。
&esp;&esp;他不知从何处扯了一段丝帕,一手按着她的肩,另只手则覆着丝帕摁在她颈上,像是将她整个人笼了住。
&esp;&esp;丝帕薄如蝉翼,衔池甚至能感受到他虎口的薄茧硌在她伤口。
&esp;&esp;宁珣像是在为她止血,覆着丝帕的手一点点收紧,他指尖的脉搏与她颈侧的混在一处,同起同落。
&esp;&esp;意识到那只手愈来愈用力,虽不至窒息,衔池还是乱了呼吸。她一霎间想过无数种说辞,抬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视线时,心跳猛地一滞。
&esp;&esp;她选了最立竿见影的一种,却也是最生死不知的一种:“我身上不能留疤的,你还真划啊?你知不知道过几天我要去哪儿?”
&esp;&esp;他没接她的话,只将丝帕缠系在她颈上,淡道:“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