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同往常语气一样,好似这段日子她只是去京郊游玩,而非被他亲手送入龙潭。
&esp;&esp;衔池摇头,到他对面坐下,主动伸手拿过那盏茶。她眼眶发红,垂眸看着握在手中的茶盏——那是刚烧滚的水冲的茶,再厚实的茶盏也还是烫手,她这么拿着,不过片刻手便发红了。
&esp;&esp;沈澈一皱眉,从她手中将茶盏稳稳抽出去。
&esp;&esp;这一刻她才像是终于绷不住,抬眼看着他,泪眼朦胧,声音打颤:“我不想留在那儿。那地方,像座死牢。”
&esp;&esp;他搁下茶盏的时候,茶水晃了一下,有几滴水迸出来,溅上他手背,烫红了一片。他恍若未觉,只望着她问:“他对你不好?”
&esp;&esp;衔池摇头,“不是好与不好。他已经算是很纵容我,可我不喜欢他。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如坐针毡。”
&esp;&esp;“阿澈,太难了。这些话我只是在心里想想,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完全放下对我的戒心,我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esp;&esp;雨势渐大。
&esp;&esp;她抓住他的衣袖,似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阿澈,你接我回来好不好?”
&esp;&esp;沈澈衣袖里的手一紧。
&esp;&esp;自她回京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了,全心全意,满是信赖。
&esp;&esp;一道闷雷倏地炸响。
&esp;&esp;心底那点松动被他压下,他眼神平静,看她的样子像在看耍赖偷懒不肯用功读书的孩童。
&esp;&esp;昨天夜里从东宫传了消息来,说太子对她十分亲昵,两人还一道用了晚膳。
&esp;&esp;太子对她尚可,而她的状态也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应是没什么大碍。如此一来,他也便放心了。
&esp;&esp;于是他只姿态克制地握住她的手,“倘若一切顺利,两年,最多三年,我便接你出来。”
&esp;&esp;她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眼泪落得恰到好处:“倘若不顺利呢?”
&esp;&esp;那滴眼泪坠下时,她清楚感受到他握着她的手突然用力。
&esp;&esp;她心里其实从头至尾都没什么起伏,甚至还在想,他的那点真心,怕是就只在这一握之间。
&esp;&esp;“不会不顺利。”他伸手替她抹去眼泪,语调温柔:“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
&esp;&esp;衔池顺势抽回手,低低“嗯”了一声,又顿了顿,鼻音浓重,尾音却上扬着,似是在期待一切顺利她就能早点从东宫脱身:“那……这几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esp;&esp;她不信沈澈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只是单纯想见她一面。与其等他说,不如她主动问。
&esp;&esp;沈澈将那盏温度差不多可以入口的热茶放回她手边。
&esp;&esp;他安排小五去池家取信那日,本只是担心她,想见一见她。孰料不过短短几日间,朝堂形势又变了。
&esp;&esp;现在他确实需要她去做一件事。
&esp;&esp;他要她去抄一份名单。
&esp;&esp;请立新后一事的余震仍在,恰在此时,去岁秋里林参议查的那桩私盐案又被翻出来——那桩案子被查出牵涉到部分京中官员。
&esp;&esp;此事在那林参议死后,圣人其实便知道了。其中同宁禛有攀扯的,都已经处置妥当——可那是私下里。
&esp;&esp;而在早朝上过了明面儿,性质便不同了。
&esp;&esp;圣人这几日本就心气不顺,当即在乾正殿金口玉言,要将一批官员进行调动。
&esp;&esp;此事非同小可,宁禛本欲将这差事揽到自己身上,可圣人没允。
&esp;&esp;而此时有人奏请提议,既然先前林参议是太子安排去的荆州,如今牵扯出的事端,由太子解决再合适不过。
&esp;&esp;一来二去,拟定官员调动名单一事,竟落在东宫那位头上。也正因此,太子被解了禁足。